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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烛火影影绰绰的闪了一晚,灯下的女子心思转了几重,一双明眸哭得红肿,竟呆呆坐了一宿直到蜡泪成干。夏日天长,不待鸡鸣天已大亮,窗外隐隐传来洒扫街道的声音,渐渐的便有了些行人走动,走街串巷的叫卖声陡然将她带回了烟火尘世。云灵长叹一声,换了身男装,收拾了不大的包裹,点点所剩无几的盘缠,苦哈哈的笑了两声,她如今也算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葛云灵,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初逃婚的时候还知道带上一大堆珠宝首饰,难不成还真是色令智昏!那时她还不知他是天皇贵胄,他看见她带那么一堆东西来时心里一定在笑她傻是个傻丫头,唉,她要是真的能傻乎乎的让他骗一辈子该多好。 那一天分明下了很大的雪,但她心里就像一壶沸水一般烫得不行,他会觉得她轻浮吗?就为了一个见过几面的男人逃婚私奔,她顾不上了,她只能听从心的决则。闯入客栈时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那么一幕的。 俊美邪肆的男子单衣薄衫斜靠在软榻上,一双邪媚的眼透着摄人心魂的诱惑,叫底下唱曲的美貌花娘生生羞红了一张俏脸,咿咿呀呀的唱得越发缠绵。红衣少女立在门前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秋水一横,恨恨得朝软榻上的男子瞪去,盈盈水光打破了男子长年挂在脸上的面具,握着酒杯的手青筋凸起,她来了,竟然真的来了,逃婚来了! 明眸皓齿是他对这个汉家女子的第一印象,也打破他对汉女素来刻板造作的认识。她聪慧大胆又肆意洒脱,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连喜欢二字都说得落落大方。他不置可否只拿一双邪魅的眼散漫的瞅着她,直叫她红了脸,愁绪渐渐涌上眉间一直不曾发现他勾起的嘴角含了多少讽刺。他早知她已许了人且婚期将近,她说的喜欢他不过当场戏来看。 “你混蛋!”云灵一把扯下身上的包裹,金银首饰叮叮咚咚散了一地,花娘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怒极的少女一把推开了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少女的鞭子就狠狠打在了男子的胸膛,完颜烈却一直沉默的低着头,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啊,公子你没事吧!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怎么随便伤人啊!”花娘尖细的声音吵得云灵心烦,毫不客气的扬起下巴眉眼间满是倨傲“他是我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打!” “公子…”花娘震惊的看向完颜烈,那男子却只盯着葛云灵,放声大笑。檐角的风铃叮叮铛铛响个不停,像少女繁复的心绪。红衣烈烈如火,云灵暗自咬牙明明身体还在发抖还是倔强的抬头“你说过的只要我来找你,你就娶我的,你休想赖!”她说得又急又快,可尾音还是带了哽咽,让他听得不忍,终是缓缓抬起头来,笑得妖魅横生,眼睛炙热的有如太阳“是,我答应了的。” 他答应了的,明明答应了的,不离不弃!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云灵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抹去,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葛云灵不稀罕…不稀罕,回来了更好,对,回来了更好! 踩着虚浮的步子,云灵下楼结了房钱便沿着已探好的路线追上沈竹一行人,尾随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少夫人,到了。”车外传来陈伯的声音,透出的喜悦让车内闭目假寐的云樱嘴角也勾起浅浅的弧度,人对故地总是怀着一分割舍不断的牵念吧。丝罗扶着云樱从车内出来,来时暑气尚浓这会子已开始透出些雨意,轻风徐来带来久违的清爽。沈家的庄园在城郊,云樱嫁来后并不曾来过,婆婆初时倒提过几次让沈竹带她来,可都被沈竹吱吱呜呜的搪塞过去。她也不甚在意只听人说这庄子前后植翠数百,俱亭亭如盖:庭院深深,尽江南田园之美。更难得的是离此不足一里便有一处天然湖泊如玉,极是好看。但因年久失修又久未有人回来住,这几年就荒了下来。前几日这边的管事特地过府说了这事,她问过公婆,便着意拨钱修缮了。 “陈伯有好些年都没回来了吧。”云樱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周遭的屋舍,没有沈府的格局森严,支起的葡萄架占了小半个庭院。“可不是,这一晃就七八年过去了”陈伯憨厚笑开。管事的带了几个丫头来拜见,云樱也不拘于理“你不用忙,我不过是过来看看罢了,有陈伯陪我走走就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少夫人有心了”管事听了也就打发丫头下去了“只是这前院工人吵闹,少夫人不如去后院走走,那儿还算清静。” “那我们就过去吧。”丝罗一双灵动的眼睛扑闪的怂恿道,扯着她的袖子就往前走,引得陈伯发笑“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不过…”要是能带得少夫人也活泼些,也挺好的。 “少夫人,你往这边走。”绕过天井,因了昨夜下过雨青石板上尚留水迹,青苔从缝隙间探出一抹青绿。高大的梧桐树下绑着秋千架,紫藤花绕,应当有些年月了,云樱拉拉绳索已不算怎么结实。陈伯却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乐呵呵的开口道“这秋千还是少爷亲手绑的,当初灵小姐来做客没几天就吵着要回去,可把少爷急得哟,只差没把集市里的小玩意儿都买回来讨她欢心,最后啊还是…” “陈伯!”丝罗听不下去的瞪他一眼,他还嫌少夫人心里不够苦是吧,回头看看云樱还算淡然的脸色“少夫人,我们去别处逛逛吧。”“呃…”陈伯面上一红,说得高兴倒忘了少夫人心里还打着结。“无事”云樱一笑心里倒也没怎么太不舒服,幼时他们疯起来没边,两边府里轮着住也是常有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