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樱飞冬雪在线阅读 - 第1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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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在你这?”云樱已许久未见这个小家伙了。“它自己跑来的怕是你冷落了它吧。”他半开玩笑的回道,腾开了手就在菜地前蹲下了身,挽起袖子将带来的十多枝菊株种好才洗了把手笑道“入秋了,这院子虽清静但总有些荒凉,待得花开也能添得几分颜色。”

    “难为你费心”云樱粉裳素裙立在门前清浅一笑。“你的事到底也有我思虑不周的过错,才惹的沈竹误会,若有机会我定然与他说清楚。”他亦是淡然坦荡。

    “说清楚又如何,他不信我便是说得如何清楚他都不会信”云樱苦笑了声。“人性婉而从,物不竞不争,柔心而弱骨,不骄不忌。古书里的人物我如今还真见着了。”张旭尧朗笑道“你既自在我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去找昨日招待你的掌柜的,他会打点好。至于沈葛两家有什么事我也会及时告知你的。”

    “有劳你了。”云樱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礼,形容倒淡,眼中却已有了暖色。

    秋日的雨来的细密,全然不似夏日里那般疾言厉色,只是那刻骨的寒意就那么一丝丝泛起,从脚底开始蔓延开去,久了只觉得周身都透出股凄凉的味道让人越发的自哀自怜起来。

    雨中的青石巷显得格外寂静,远远的看去像是周围都泛着一层白色的水雾。住着的大多是些老实的小贩,一早就能看见他们或是推着小车或是挑着扁担,岀门做些小生意来养家糊口。留在家里的女人靠在窗前做做针线,有的人家里不时能传岀几句婉转悠扬的小调,想来该是才新婚不久的少妇。有顽皮的孩子刚溜岀门去就被扯着耳朵拉回屋里,略为严厉的教训声响起无外乎就是冻病了如何如何,衣服脏了又要洗。

    云樱猜这样的说辞是肯定拦不住那些泼皮猴似的小娃娃们,小巷里总是能传来踩水的声音,渐近又渐远…这就该是人间烟火吧,不由得轻笑了声,养在深宅大院里她真的不识烟火好多年了。

    把悠长的思绪从蒙蒙秋雨中拉回,云樱的目光顿在了手中的茶碗上,以往用的虽称不上样样名贵却都是小巧而精致的茶盏,一整套茶艺做下来香气才一缕缕溢出,难得的紧。她闻这茶味不似新茶,沸水一冲香气就汹涌而来了,凉的虽快却另有一番甘甜。她觉得是像极了这巷子里在柴米油盐中过惯了日子的女子的,经年沉淀下来的从容自在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

    快到晌午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爷爷,你快点快点啊!”蹦蹦跳跳的小孙子在前面喊着,赵大爷年纪大了,又担着挑子里没卖完的炊饼自然是跟不上的。刚想嘱咐他路滑当心,就听见他“哎哟”一声像是踩到什么跌了一下,要不是身边的人扶着非得摔成个泥猴不可。

    那是个极年轻的后生,一身湛蓝袍子,手执伞,一脸的书卷气,见他道谢温和一笑就像巷子深处走去,该是个初出书塾的书生吧,只是这巷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户人家?

    隔着蒙蒙水雾她形影淡淡,原本就纤弱的女子越发瘦了几分。他忽的就记起了她雨中垂泪的一幕,大雨瓢泼,她在那样的雨里都不敢痛快哭一回如今该是越发的隐忍了吧。张旭尧缓步踱进屋里,云樱起身行礼,一时间竟相对无语。

    丝罗自觉的退进了小厨房里,她虽不聪明却也能这些日子张公子的照拂中看出一二,大小姐是那般好的人,也难怪…只是可惜了,以大小姐如今的情形便是有人肯娶也只能为妾,生生委屈了。想到这丝罗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难得你这里还能寻份清静。”那人在桌旁坐下,眉宇间带着倦怠,云樱为他续了茶推了过来“难为你了,完颜烈本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还要应付当时的残局。”

    “原来你都知道了”张旭尧正琢磨着怎么跟她开口,她竟先说出来了“你娘都气晕过去了,沈竹这会儿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更不用说了。”

    云樱眉心微紧,终归只是低头一叹,完颜烈没动手已经比她预期的要好得多了。

    “沈竹他…一直在等你。”

    二娶云灵,这婚礼原本就够引人注目的,何况还有个完颜烈搅局,喜堂对恃。沈家再次沦为笑柄,可沈竹从一开始眼睛都没离开过宾客,哪怕在云灵扑入完颜烈怀里当场给他难堪时他的目光也始终在寻找着坐在这里的人。他也没错过一切尘埃落定时沈竹眼里的灰败。

    “难得了…”云樱苍白的唇抿成一个倔强的弧度,出口的话也多了些讽刺的意味。张旭尧墨一般的眸子里蕴着些许温润的光华,话语温和却不乏戏谑“你怎么好似什么都知道似的,难不成是学了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

    “我若有那本事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云樱展颜一笑道“昨夜完颜烈来了我这儿,今日的事不多说我也能猜到一二。”在他诧异的目光里云樱淡笑的饮尽茶碗里凉掉的茶,那凉薄混着烟雨一点点浸入周身骨血,手心略有些肿痛想来昨夜那一巴掌是打得不轻了。

    夜凉如霜,天色似水,远客冰蓝色的眸子却比夜色还凉,比天色还辽远。这就是她meimei一心一意爱慕的人啊,果然起出众无比,纵是一身的风尘仆仆仍难掩邪魅,危险与诱惑在他身上巧妙的并存着,在暗夜肆无忌惮的像个妖精。

    四下静寂,她一身月白单衫坐在床头,神情淡定的好似脖子上根本没有架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寒刃,微挑峨眉“完颜烈?”明日就是婚期,她猜这位传闻里的妹夫也该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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