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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妙缓缓抬头,望着他,扔了手上已经染满了血污的帕子。 她最开始苍白的脸色已经缓和了几分,大约是和杜衍已经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此刻少了往日里淡然平和的态度,和杜衍说话时每一句都是毫不掩饰和修饰的真性情:“你想听我说什么?” “不是我连累你,而是你杜大人一意孤行非要改革士族门阀制度,引来杀身之祸反而连累我吗?” “还是我沈玉昭一个文思使怎可和与参知政事大人相比,整日鼓捣的也不过尽是些妇人之事,上不了大的台面?” 她说着沉下脸,冷声道:“归根结底,不过还是我的原因。” 她牵出邓家之事,引得大姐和离,皇上先动了邓家,如今又要动别的士族高门,自然是触动了某些人某些团体的逆鳞。 她这个始作俑者,又风光一时,必然成为了眼中钉。 她话音一落,耳边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杜衍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轻快淡然的笑容和身上的伤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沈妙妙瞬间又瞪大眼睛莫名地看向他。 “说的也是呢,既然沈大人审时度势,仔细地替我分析好了案情,并下了结论,那我也就乐享其成了。”他靠在石壁上的脑袋歪了歪,似乎思考了一下,才慢悠悠道,“这样看来,沈大人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了。不如……沈大人就当场还了吧。” 他此时一身残破,竟然还有心情说个,而且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耍流氓的话,沈妙妙简直无语。 杜衍望着她犹沁着晚霞般绯红的眼尾,静静道:“我认识你这么久,唯独看过两次你泪湿眼眶。第一次是因为赵伯希,这第二次是因为我吗?” 看样子,杜衍这是要把回答问题作为答谢要她以如实交代的方式还了。 沈妙妙都要被他气笑了,她从怀中拿过另一方绢帕,心中不停地默念:他救了自己,他不过是问几个问题,问题怎么着说也没有命更重要。如此反复几次,她才将绢帕按在他的伤口上,微笑着道:“你误会了,才不是呢。我是因为鼻子接二连三地撞到你胸口,鼻子酸了,自然眼泪就止不住了,这是不可抗力。” 杜衍仿佛浑然不在意这个答案的有理有据,又问:“你拒绝我,是因为赵伯希吗?” 他为什么就对这样的问题如此执着,仿佛比他此刻在流血,生命在受到威胁还要重要。 沈妙妙咬牙,只得气呼呼地回他两个字:“不是。” 怎么难道现在京城里还在流行她深情不渝的人设吗,她还以为早就崩塌了呢。 杜衍似是松了口气,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笑道:“那样的话,去掉心有所属这个选择,你能不能告诉我,看不对眼、没有感觉和欠火候里,我是属于哪一项?” 沈妙妙瞬间头都大了,后悔自己长得太过娇小,不然刚才跳崖的时候,她应该抱住杜衍,将杜衍护在怀中的。 这样,她也就可以如他一般为所欲为了。 “你这问题也太多太密了。”沈妙妙抱起手臂,“一一回答起来,反而好像是我比较吃亏呢。” 杜衍没有再接话或者反驳,只是沉默地动了下一直垂着的左手。随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俊脸也皱了起来。 沈妙妙冷淡的脸色瞬间变为关切的神情:“怎么了,左手很疼吗?” 杜衍恍然,原来她真的吃软不吃硬。 于是,杜衍苦着脸,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摆摆右手,表示不在意:“我左臂似乎不能动了,不过没关系,所幸没有伤到右手,并不妨碍我日常批文办公。” 果然,他的话让沈妙妙满脸担忧,急忙拉起他的袖子,查看其手臂来。 杜衍的左臂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他的上臂垂得十分不自然,其上有一处明显的淤青。 沈妙妙脸色一沉,她怀疑杜衍的左上臂骨折了。 她立即望向外面,虽然累得脱力,但相比起杜衍,她尚算能活动自如的。 沈妙妙小心翼翼走出洞外,在近处费了好大劲儿才折了一根够粗的树枝,修成了合适的长度后,才返还山凹中。 她得先把杜衍的手臂固定住才行,但有了树枝,却没有合适捆绑的带子。 沈妙妙瞟了一眼杜衍身上,有了主意。 这个时候,人命比较重要,其他的,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瞧了眼杜衍,动手前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你的胳膊受伤了,得用木棍先固定住以免伤势加重,没有办法,先借你的腰带一用,系住木棍才行。” 她边伸手去解杜衍的腰带边道,“你自己动手不方便,我就代劳了。” 仍旧在思考着其他的杜衍,闻言一惊,他还处在郁闷纠结甚至连表白的没有成功的状态,反观对方都能面不改色大大方方的解他的腰带了吗? 杜衍动了动手指,这刺激太大,他多少有些接受不及,下意识想要阻拦。 但他又硬生生忍住了,僵硬着不太听使唤的身体,望着那纤纤玉指一点点抽离他的腰带,浑身上下的痛楚,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瞬间都变成了带着丝丝甜意的奇怪感觉。 沈妙妙可不知道杜衍心里活动有多么剧烈复杂,她心无旁骛,小心地给杜衍包扎好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