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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有树 第18节

    就在这时,只见眼前白影一闪,苏易水突然出现,他挥动了一下长指,水流涌起,稳稳将丘喜儿推到了岸上。

    二师叔羽童连忙伸掌贴在了丘喜儿的后背上,运功将侵入体内的寒气逼出,然后大师叔羽臣帮忙抱起了不省人事的丘喜儿,将她送回去卧床休息。

    随着师父刚刚回来的两个师兄,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

    尤其是那轻盈立于荷叶之上的薛冉冉,一身儒白湿裙,露出纤美玉肩,微湿的头发贴服在脸颊脖颈上,纤细的脚踝不断滴落下晶莹的水珠,又在碧绿的荷叶上打着璇儿……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

    冉冉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铁青着脸的师父突然脱下了他身上的斗篷,然后飞身而起,用斗篷卷在她的身上后,再将她带回到了岸上。

    那两个男徒弟伸脖子还要看,不过苏易水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堪堪遮住两个男徒弟的视线。

    当看到师父冰冷得刺人的目光时,他们才惊觉自己失态了。

    苏易水冷冷开口道:“这里无事,你们都各自练功去吧!”

    高仓和白柏山他俩原本是跟随师父要前往草堂筑基练气。没想到经过荷塘时却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们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该说不说,小师妹的身段怎么这么好?

    在印象里应该是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长裙湿哒哒贴身的时候,还……真是凹凸有致,只可惜惊鸿一瞥后,师父便横挡在了眼前。两个人只好意犹未尽地走开了。

    “为何要脱衣游泳?难道不知这里会有人经过吗?”

    待人都散去后,苏易水寒着脸,又拿起地上的衣裳,将冉冉裹成粽子,开始训人。

    冉冉以为他们下山了,一时半会都会不来,可没想到师父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方才差点酿成惨祸,她自知理亏,只能低头听着师父训。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打断师父没完没了的训话,迫不及待地问:“喜儿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差点冻僵?”

    苏易水显然没有说尽兴,不过他看冉冉急切的样子,还是板着脸解释道:“荷塘里种的是冰莲,乃是至寒之物。它们在这荷塘里生长经年,早就改变了这里的水质,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下去戏水的。你五行属木,内需空荡,这冰莲对你大有裨益。可若不适合的人下去。很容易吸收太多的寒气冻僵而死。”

    听到这,冉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方才若不是苏易水及时回来,也许喜儿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看着她一脸内疚的样子,苏易水倒是缓和了语气:“是我没有跟你们交代清楚,以后让他们离这冰莲池远些,羽童已经给丘喜儿服下了暖融丹,她又被发现的及时,缓一缓就没事了。”

    冉冉用力点了点头,以后她可再不敢带喜儿来戏水了。不过刚才她……是不是站到了荷叶上?

    如今放下心来,她总算想到了方才她情急之下跃上荷叶的事情来了。

    而苏易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你天生有些惫懒,原来须得些压力才会有所长进……”

    看来这一场意外也给师父启开了灵窍。授业解惑者如同厨子,得看rou下刀。像薛冉冉这样不思长进,只一门心思下山嫁人的,就得给她些上进的压力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功课,不光是在荷叶上走动。苏易水还寻来了一木桶的小石子,用它们来打立在荷叶上的冉冉。

    师父虽然没动真力,但是打中的话也很疼,为了闪避,冉冉只好努力跳跃,犹如兔子精附身。

    再说其他的同门们,对于薛冉冉这样的修真废材,居然能一日千里,掌握了水上漂的轻身之术,真是让人很是羡慕。

    白柏山前些日子有些动摇的求道之心,也变得坚定起来。

    他原本疑心师父不肯教他们真本事,每日只叫他们拎提沙包山上山下的跑,可是如今看来,苏易水的确有真本事,既能收拾得了魔修第一人魏纠,还能将小师妹这样的废材教导得如此出类拔萃。

    这般仙师真是万金难求!只是仙师是不是有些偏心,为何小师妹进展飞速,而迟迟不教他真本事呢?

    两天之后,白柏山实在忍不住,问苏易水为何不教他更高一层的仙术。

    苏易水瞟了一眼他,淡然说道:“修真入门,从根基开始,修为越高,根基越难改变。你若后悔拜师西山,此时更改还来得及,若是修为再精深些,想要离开,就得散尽根基,难免伤筋动骨,晚些学,也是希望你们能别后悔。”

    冉冉在一旁听着,倒是想起了先前九华派来人要东西时,二师兄的确围前围后殷勤得很,有些向沐清歌攀关系认祖归宗的意思。

    苏易水显然觉察到了二师兄的小心思,这才出言提点。

    白柏山没想到自己之前的小九九都被师父看在眼里,还当着众位师兄妹的面,如此坦诚说出来,顿时有些羞愧难当,连忙辩解自己并无改投师门的心思。

    苏易水看着他,淡淡道:“当初来西山投拜的弟子甚多,我为何会选了你们几个?只因为你们几个的祖上都与西山有些渊源,有人曾经欠了你们长辈的人情,我不过兑现故人承诺。不过师徒之缘深浅,本就不由人控。此时后悔,可以随时下山。”

    说完他便站起身走出了饭堂。

    很显然,这也是对白柏山的问题的回答――既然入了苏易水的山门,就该听他的章程,让你每日拎提沙包,就乖乖拎提,若是不耐,觉得没有学到本事,现在山门也是随意敞开,自可离去。

    可是后悔了,想要走,就别怪做师父的要收回教出的根基本事了!

    冉冉咬着筷子,觉得师父也是在敲打自己,在永城西山这里,修真之路一旦踏上,并非自己想要放弃便能放弃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若是不嫁人,只在西山潜心修真,不知爹娘该如何失望,也不知他俩以后能不能生出弟弟meimei来,不然他俩膝下无人尽孝,她如何静心修真?

    不过丘喜儿对于冉冉的忧虑不以为然:“谁说修真不能嫁人?若是你到了一定的境界,寻个仙侣那才叫逍遥快活呢!再说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若真得大道,还担心你爹娘无依无靠吗?”

    冉冉也不是个忧思满肠的人,听了三师姐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是她以前自觉是个仙修的废材,见识短浅了。

    既然如今她窥到了门路,入了门堂,自然要心无旁骛,先学会自保再说。

    自从喜儿落水,刺激得冉冉无师自通,熟练掌握了轻身术后,苏易水似乎找到了授业大法,不断给冉冉加码,连带着几个师兄妹也跟着受了“恩惠”。

    这日师父郑重宣布,要带着他们下山研学修行!

    这事,还要从师父上次下山访友说起。

    那次师父去见的,据说是一位二十年前的故人。

    这位叫秦玄酒的故人如今是大齐驻守西北重镇望乡关的守城将军。他这次来到西山下,气势汹汹地要见苏易水。

    而苏易水倒是一改往日的冷淡做派,亲自下山相见,还跟他在山下长亭里痛饮一顿。

    那位秦将军原本不屑于跟苏易水同饮,但是先前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巴不得借酒消愁,一时间喝得有些上头。

    第24章

    两位师兄负责买菜沽酒跑腿,并不知师父与故人的谈话。

    只不过最后看那位秦将军喝得眼泪鼻涕直流,不过再也没有冲师父吹胡子瞪眼,大约是酒饮得到位,一醉泯恩仇了!

    待丘喜儿恢复将养的身体后,苏易水便提出,要带着他们跟随秦将军一同前往望乡关,顺便沿路修行。

    这次路程可就稍微遥远些了,苏易水开口吩咐,二师叔一脸心疼地下了血本,买了一辆马车套着一匹马儿,供人歇脚,外加三匹骏马可以骑行。

    西山弟子们一路上不必拿脚丈量,赶路也轻省些。

    那位秦将军带着几个亲兵跟他们一路同行。

    等到冉冉他们跟秦将军说上话了,才知这位秦将军居然也是西山弟子。

    别人都以为苏易水是沐清歌的关门弟子。其实不对,沐清歌当年在被伏诛前,还曾破例收了一位。

    这位年过四十,满脸麻子的秦将军,就是沐清歌的关门弟子。

    秦幺酒能成为沐清歌的关门徒弟,完全误打误撞。

    当年沐清歌协助大齐守军驻守樊爻关,与平亲王的叛军进行了一场生死大战,就是在那时,她救下了生命垂危的秦玄酒,同时收他为徒。

    跟其他水葱鲜嫩的徒儿不同,秦将军这满面胡茬,外加坑洞麻子的模样,可完全不符合女魔沐清歌的收徒标准。

    丘喜儿有些好奇地问大师叔,是不是这位秦将军二十年前样貌英俊些呢?

    羽臣用力摇了摇头表示,二十年前的秦将军没有现在的魁梧样子,看着还要再瘦小猥琐丑陋一些。

    秦将军正好催马路过,听了这话冲着羽臣瞪眼道:“我师父都没嫌弃我丑,你个鸟人叽歪作甚?”

    忘了说,秦将军其实跟苏易水和他的两个随从很不对付。

    冉冉也是后来才知,原来师父苏易水是曾经作乱叛逆的平亲王的私生儿子。

    也就是说,当年要不是沐清歌从中作梗,平亲王很有可能兵变成功,从此临朝为皇。到那时,苏易水若被正名,可就是堂堂皇子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作为大齐武将的秦玄酒对造反王爷的私生子和随从都不怎么待见。再加上师父被苏易水背叛的事情,更是新愁旧恨难平了!

    秦将军骂人,羽臣也不干了,三言两语间,两个人在马背上便吵起来了。

    羽臣破口大骂:“也不撒尿照照,就你那个鬼样子,沐清歌当年是喝醉酒花了眼睛,一时口误才收了你吧!”

    因为刚入师门,恩师便被害死。秦玄酒一直为自己不能在师门正名认祖归宗而懊丧。

    现在听羽臣提他短处,顿时火大,从马背行囊旁掏出一对紫金锤便要跟羽臣决一死战。

    冉冉坐在马车边看了半天热闹,眼见他们无法收场,连忙陪笑着劝道:“秦将军,我大师叔就是跟你开玩笑,闹着玩呢。您一看就是根骨奇佳,是个仙修的奇才。而且西山派五行从木,您名字里带个‘酒’字,,就跟我师父的名字带水一样,最是裨益木命。沐师尊一定是觉得您五行旺她,才收你为徒的。”

    这本是和稀泥的话,可是秦玄酒听了这话,却愣愣地看着她,豹眼含着点点泪花道:“……我师父当年就是这么说的,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嗯……冉冉只能干笑地表示,她也是胡乱说的,若是跟先人相类,纯属巧合。

    可惜这无心之言,又勾起了秦将军对恩师的思念之情,于是那晚,他又找苏易水去宿营的江边饮酒,喝得酩酊大醉。

    冉冉对于这看似生死两立的同门师兄弟微妙的相处,觉得十分玄妙。

    要知道他们对前师尊沐清歌的态度截然相反,却还能如此平和一路前行,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才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共赴那西北望乡关。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任着几个徒弟清闲一路的苏易水,在临近望乡关时,看着漫天堆积不不散的阴云,对几个徒儿问道:“你们可知‘望乡’这个名字有何玄机?”

    白柏山从不放过任何抖落修真书袋子的机会,立刻卖弄接口道:“三界,分为天地人三界,其中这地界就是死域忘境,据说死灵入地府前,要在望乡谷徘徊三年,等待了却人界残念,忘记了牵挂,才可入地府转生。”

    苏易水点了点头,表示二徒弟所言无误,然后他接口道:“望乡谷本来与人界不相重叠,但是二十年前樊爻大战,死伤的人数太多,再加上当年魔界私开,搅乱阴阳平衡,所以望乡谷的阴气宣泄,与地表重叠,从此望乡关变成了阴气甚重之地。加之这里是边关重镇,总有战事。阴气得到怨气滋养,倒养出了不少阴魔。你们此番来到这里,就是要协助秦将军降妖除魔。”

    高仓这个热血少年听了,激动地捶拳拍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可是剩下三个徒弟都吓得直了眼。

    白柏山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们除了打坐修炼筑基,再不然就是拎提沙包上下山之外,可什么都没学啊!现在到了这么凶险的地方,拿什么本事降妖除魔?”

    冉冉也在旁边拼命点头,她除了炼丹,就是练习在荷叶上弹跳,若是师父弄来个小魔让他们摆弄,练练手还行,可现在到了这阴魔成堆之地,他们只怕是给那些阴魔塞牙缝的吧?

    秦玄酒在一旁有些恨铁不成钢:“西山派的弟子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想我师尊以前何等英姿,怎么弄出你们这帮胆小的徒子徒孙来?真是不给她老人家长脸!”

    羽臣冷哼道:“主人的徒弟,跟那女魔何干?”

    不过打嘴仗显然无助于长本事。苏易水的几个徒弟毫无底气,对给西山灵犀宫长脸没一点把握。

    苏易水倒是开解一下徒弟们,拿着冉冉练就轻身术的经历类比:“若想修为一日千里,必定要置死地而后。如此死地,正是你们提升的契机,尔等要加倍珍惜。”

    冉冉有点无法确定,师父是要他们珍惜这提升的机会,还是珍惜所剩不多的人生时光?

    不过看苏易水一本正经的样子,绝非玩笑。一路吃喝玩乐的徒儿们开始齐刷刷苦背降魔诀,练习贴符身法。

    丘喜儿背着背着就会哭一会,然后抹着眼泪再背。

    冉冉也很想跟她一起哭,但又怕耽误时间,只能拍着哽咽师姐的后背道:“乖,跟我将降魔十三式再默一遍。”

    总之被迫赶上架子的几只鸭子在入望乡关的关门前,总算是囫囵吞枣,将要用的身法要领学了个大概。

    而他们也知道了望乡关两个月前发生的诡异事情。原来就在两个月前,秦玄酒一个营的官兵在前去望乡河边巡营的时候,突然失踪不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