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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54节

    “出宫多麻烦,逛一天累得要命,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娜仁说着,又促狭而暧昧地对着清梨笑了笑,“况且皇上眼看是要带你出去逛一逛,我横插一杠,算什么事儿?”

    清梨撇一撇嘴,到底还是把娜仁说的都记下了,又问昭妃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昭妃只叫她给带两坛酒,指名要知味楼进的常州兰陵酒,清梨道:“你也真不客气,算准了后儿个是他家进酒的日子,他家那兰陵酒紧俏,卖起来人山人海的,我只能叫人去碰碰运气了。”

    昭妃也不嫌弃,挽袖为她添了茶,有求于人,态度当然温和几分:“有赖清梨了。”

    那日本是康熙有意带清梨出宫去逛逛,本也问了娜仁,捎带娜仁一个出宫当然不算什么,倒时候由其勒莫格陪娜仁逛,大家兵分两路,再同时回宫,也算出去玩了一番。

    不过娜仁对逛京城的街市并没有十分的兴趣,这几天又懒得动弹,摇头拒了,自在宫里玩着女儿与昭妃说话。本来怎么也得晚间,清梨才能带着东西回来,没成想当日晌午刚过,一行人就回了宫,康熙与清梨都十分狼狈,侍卫们也有挂彩的,康熙面色铁青,一拳捶在炕上:“查!哪里泄露了风声,为什么一到酒楼已经有人埋伏?!”

    是遇刺了。

    清梨坐在他旁边,微垂着头,咬着牙像是在忍耐什么,面色也不大好看。

    第51章

    康熙只以为她吓坏了,摆摆手挥退宫人,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低声道:“莫怕,已经平安回宫了。不就是个刺客吗,朕见识过的刺客多了——阿姐还碰到过两回呢。”

    “哄姑娘非拿我做筏子?”娜仁啼笑皆非地瞪着他,又看看清梨,见她脸色好难看,手上紧紧攥着丝帕,仅从娜仁这边看,仿佛关节都在用力,纤细粉白的手指褪去血色,青青白白的,想也知道用了多大的利器。

    娜仁微微拧眉,走过去倾身问:“怎么了?不过是刺客,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

    “……我们到酒楼时已被刺客埋伏,可见……”清梨仿佛难以启齿,康熙沉着脸接道:“那些刺客,定然知道朕的行踪。”

    那确实是有点吓人的。

    不过娜仁觉得,单单这一点,不至于让清梨惶恐惧怕成这个模样,其中定然还有别的是非,但见她不愿多说,便没细问,只道:“既然你们都没事儿,我也放心了,这就去给老祖宗和太后赴命。……我说这几年刺客怎么如此张狂?”

    康熙眉头紧皱,“一群不要命的乱臣贼子!”

    清梨紧紧抿着唇,原本红润艳丽如含朱丹般的唇迅速失了血色,一双眼微微垂着,显露出几分憔悴来。

    娜仁见她这模样,心中存疑,仔细打量两眼,最后还是怕太皇太后不放心,先出了乾清宫,往慈宁宫去了。

    这里要多说一点的是,去年十一月,乾清宫修缮功成,康熙已经正式搬过来居住,乾清宫替代了清宁宫,再度成为紫禁城政治权利的中心。

    从乾清宫往慈宁宫去路程不远,娜仁没传步撵,带着宫人步行步履如风,反而快些。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还算镇定,听了娜仁的消息,放下心时微微松了口气,旋即眉头紧皱,“那刺客,是如何知道皇帝的行踪的?”

    娜仁倒没什么怕的,历史上康熙多能活啊,一看就不是能被刺客整死的。当下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我如果知道,应该去卖情报。”

    “死妮子,一天到晚净嘴贫了!”太皇太后横她一眼,笑骂道。太后拄着下巴听她们说话,知道康熙没事儿,放下心来,嘴里忍不住跟着娜仁口花花,“唉娜仁你说,你若是卖情报去,我可做什么呢?就如话本子里那样,与你做个护法如何?”

    “娘娘,那我就全靠您罩着了。”娜仁故作感动,倚在她怀里,一副娇柔虚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太后嘻嘻而笑,轻抚着娜仁的手,啧啧道:“嫩呐——”

    太皇太后太阳xue直蹦,瞪了她们一眼,“都正经点!说正事呢!”

    “正是有您和皇帝,再不济还有皇后呢,我们娘俩什么关系?”太后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得到娜仁赞同的目光,当即更为得意,挺胸抬头地,将下巴高高昂起。

    太皇太后不忍直视,侧过头去吩咐:“告诉皇帝……罢了,就看他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吧。苏麻喇,你再叫人悄悄地查,皇帝身边那些侍卫、太监有没有哪一个有问题的。若是皇帝查不出来,你就知会我一声,皇帝查出来了,就不必告诉我了。”

    “唉。”苏麻喇恭敬地答应一声,面色也有几分沉重。

    娜仁与太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长长地“唉”了一声。

    太皇太后正沉思着,闻声斜她们一眼,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骂道:“闭嘴!”

    太后与娜仁再度对视,同时撇嘴。

    而后许多天里,宫中的气氛都沉闷闷的,康熙身边的侍卫、太监们都被查了个底朝天,最多是点无关痛痒的受贿问题,这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也不算什么罪过。

    更有甚者,康熙还和梁九功、其勒莫格几个分过赃,他手里紧了,这也不妨是个‘劫富济贫’的路子。劫家财万贯官员之富,济他这个做皇帝的贫。

    好歹赚点零花钱嘛,有什么不方便从内帑动钱的事儿,手里还能有几个周转。

    不过这一回,正经查了,查来查去,却都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康熙便有些恼了。

    而后宫内守门的侍卫、清梨身边的人均被彻查了一番,也没个结果。

    再然后,皇后雷厉风行地封了许多人的口,宫中再也听不到那件事的半点风声,但谁心里都存着几分疑惑,娜仁思来想去好些日子,总觉得清梨那日的表现不大对劲。

    但要真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闺阁千金,遇到刺客吓坏了也是有的。

    娜仁心里存着个小口子,对着清梨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到底没问出口来。

    清梨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整个人几乎瘦脱一大圈,下巴尖尖的,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望着娜仁,又仿佛透过娜仁,怀念着江南的烟雨朦胧、青山黛瓦。良久,方哑声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伤心什么。”

    罢了,谁还没两件伤心事呢?

    娜仁决定不再追问,完全不知道,就是这个决定,导致她‘险些’错失内宫八卦娱乐第一人的交椅。

    不过那群刺客也不是个有本事的,康熙九年用尽全力搞了这一回事,差点被九门提督把老窝端了,而后几年中,京城风平浪静。

    但即使是抄了人京城据点,也没有查出究竟是哪一个透露了帝踪,所有疑似之情的人若莫自尽,若不死也不张口,让康熙好烦心。

    又隔了一旬左右,宫里一个倒夜香的老太监被查出与外头传递消息,但这条线也只查到了这里。

    明眼人都知道,里头只怕还有鬼。

    若不然,一个倒夜香的老太监,怎么可能准确地知道康熙出宫要去哪一家酒楼用膳?

    线索戛然而止,好长段时间里,康熙整个人暴躁得火龙一般。

    不过他到底是少年掌权,一路跌跌撞撞历练过来的,养气功夫已经在鳌拜手下练出来了,没几日便恢复如常。

    只是娜仁听梁九功说连续半个来月乾清宫后半夜才熄灯,点灯熬油地读书翻折子典籍,任是个铁人也熬不住。娜仁劝了两回,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去仍旧我行我素,太皇太后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康熙也没当回事。

    皇后倒是苦劝过,不过她自己也擅长点灯熬油翻账册旧例,并没有劝说康熙的底气,最后反被洗脑小能手康熙给说服了,真是意志不坚,我方猪队友啊。

    最后到底因精神紧绷、连日cao劳病了一场,一口老血吐出来,也不作妖了,老老实实地卧床养病、喝太医院开的苦药。

    娜仁对此颇为满意,回去又从《长生诀》里捣腾了几个方子出来交给御膳房,让他们预备给康熙。

    而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宫中都风平浪静的。

    这日天气极好,皇后召见命妇免了宫妃请安,娜仁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抱着皎皎玩了一会,见外头不冷不热,秋风飒爽,正适合出去赏花煮茶,便换了衣裳,带着琼枝与冬葵,交代一个嬷嬷与麦穗抱着皎皎,往启祥宫去了,打算再与清梨一道去寻昭妃。

    不过一入启祥宫,她便觉不对——宫内无一人打扫庭院,正殿外廊上也无人,整个宫殿静悄悄地,走进了正殿,可以听到殿内清梨极缓又极坚定的声音,“嬷嬷老了,服侍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着,命人送嬷嬷回南,安养晚年吧。嬷嬷前半生服侍姑祖母,前日南边来信,道姑祖母身上不大好,嬷嬷若能再伺候姑祖母归西,也算是全了一场主仆缘分。”

    娜仁下意识地驻足,便听李嬷嬷声音沉沉地道:“老奴奉家主命令,侍奉保护姑娘于内宫,便是死,也要死在姑娘身边。此言姑娘不必再说,家里又送来两剂备孕之方,老奴便替您预备上。您早日有孕,家主与夫人也好安心。”

    然后只听瓷器破碎的声音,应该是清梨把茶碗一类的东西扫到了地上,她声音微有些尖,又很快恢复了寻常音量,只是能听出她的怒意来,“嬷嬷何必拿我父亲额娘压我?”

    娜仁轻咳两声,冲里头喊,“来客了,都没一个出来迎接迎接?”

    “啊?”清梨一推窗户,脑袋伸了出来,她微微拧眉,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倒是有一会了,不过你这也没个人通传,我想着不告而入,仿佛有些不好,在院子里等等也无妨,没成想您倒是发起火来了。”娜仁笑吟吟地,气定神闲地道:“那我再在这里干站着,反而不美了。”

    清梨下意识提起心,又松了口气,摇头叹道:“你也是的。寻春,没听你慧妃娘娘说吗?”

    说话的功夫,寻春便已推开殿门笑盈盈地走出来,向着娜仁一欠身,“慧妃娘娘来了,快请。”

    娜仁走进正殿一看,一地的碎瓷片子,清梨的袖口还带着水痕,面上愠容未散,强笑问:“你怎么来了?”

    李嬷嬷跪在地上,倒是不见惶恐,镇定极了,还不忘就着这姿势向她行了个安,然后从容起身退下。

    娜仁心中暗暗咂舌:这是哪方神圣啊?

    赶了李嬷嬷一次,清梨也没做出个结果了,李嬷嬷并未出宫,仍在她身边伺候。

    不过清梨用她愈发少了,启祥宫上下,看主子的脸色行事,待李嬷嬷也不如往常。

    可真是,混得还不如当日昭妃宫里的那位鄂嬷嬷呢。

    但李嬷嬷对此分毫不介意,真当得上‘宠辱不惊’这四个字。

    接下来的几年里,仿佛就是宫中不断地添孩子、又有孩子夭折的过程。

    康熙十年三月,董氏为宫里添了个公主。

    康熙倒没有什么不悦的,公主也好,他膝下并非无子,对公主一样喜欢。

    欢天喜地地给小公主取了名字,又特许董氏亲自抚养公主,晋董氏为福晋,恩赐不断。

    然而小公主刚刚满月,承庆便抱病在身,一场风寒,在娜仁看来不算什么大病,在这古老的清朝,却足以要了孩子的命。

    纳喇氏终于打破规矩一回,将儿子带回延禧宫亲自照顾,处处小心仔细,日夜不离床边,慈母之心令人钦佩,却没能留住承庆这条脆弱的小生命。

    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春夜,纳喇氏感受着原本guntang的小身子在自己怀里慢慢、慢慢地变得冰凉,失去了温度。

    康熙沉默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听着雨声,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打在他心口上,一下接着一下。

    得了小女儿的欢喜完全被幼子的夭折冲散,纳喇氏抱着承庆哭得昏天暗地,卧病不起,短短几日,人便消瘦了一大圈。

    娜仁与她的关系不好不坏,有时候还觉得,也只有她这样性格的人,才能不依仗家世,在宫里一步步站稳脚跟往上爬。

    承庆去世,她又病了,娜仁免不了来看望几回。

    佛拉娜本觉得与她同病相怜,时常过来探望,但没过几日便由太医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来,虽不是十分准的,也有六七分,她小心翼翼地卧床安胎,便顾不得纳喇氏这边的。

    娜仁偶尔还会过去走动走动,这日天气暖和,她顺手带给纳喇氏一瓶庭院里开的鲜花。

    难得这日纳喇氏梳妆打扮了一番,仿佛用了些头油,发髻挽得整齐,绾着一支赤金嵌明珠扁方,脸上粉黛薄施,不再红颜憔悴。

    娜仁一惊,复又道:“你穿这紫粉的袍子倒是好看。”

    “皇上也这么说。”纳喇氏扬唇对她一笑,收下她带来的花,问:“这个时节,娘娘宫里的石榴开花了吧?”

    “自然,如火如荼,开得极好。”娜仁道:“你若想要……”

    她猛地住了口,下意识不愿去触人的伤心事。

    纳喇氏却笑得眼睛弯了弯,“您何必对我这般小心翼翼的?这段时日,倒是多谢了您,时常来走动走动。马佳jiejie有了身孕不宜出宫,我这里便冷清了,多亏娘娘偶尔过来,还算有些人气。既然娘娘宫里的石榴花开得好,妾身想向您讨一篮子,如何?”

    “这个简单。”娜仁点点头,“回头我便让人给你送来。”

    她便知道,纳喇氏是真正振作起来了。

    比起佛拉娜,纳喇氏才更适合在皇宫中生存。

    娜仁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不过她与纳喇氏也没有多深的交情,没有多琢磨纳喇氏心里历程的意思,回去之后命人送了她一篮子红石榴花,却还有一棵从后院葡萄架子那边挖出来的葫芦藤。

    纳喇氏见了欢喜极了,亲自往永寿宫谢过一番,又送来几色针线,还给皎皎缝了几个小布偶,也就是在这之后,两边逐渐有了些年节惯例走礼之外的走动。

    一切盖因娜仁一念而生的怜悯,与随意地几次探望。

    但也只比点头之交多了几分浅薄的交情,牌桌上的朋友。宫里哪有那么多的人,与旁人交心,相互搀扶着,打算走过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