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是不是因为被爸爸欺负

    爱丽丝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碧蓝眼眸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看到庄妍哭了，却像是很怕被人看到似的，很快就擦过了她的肩，与她失之交臂。

    “爱丽丝，你不是去睡觉了吗？”穆凌峰并没有因为庄妍突然将他推开而不悦，只是用着淡淡的语气询问着这个不谙世事的纯洁天使。

    爱丽丝抱着那只就快跟她一样高的大熊，笨拙的一边下楼梯，一边说：“爸爸，我还不想睡，我想听你说故事。”

    穆凌峰宠溺的揉揉那头柔软的短发，说：“好，你坐到爸爸身边来，爸爸跟你讲有关于这只可爱的布偶熊的故事，好不好？”

    “好，可是刚才那个阿姨好像哭了，爸爸，她为什么哭呀？是不是因为被爸爸欺负了，她才哭的？”小姑娘甜甜的笑着点头应下，却在下一刻又纠结的盯着穆凌峰看。她是看到穆凌峰强抱住了庄妍，并且用手扣住了庄妍的脑袋，而且庄妍最后还把穆凌峰给推开了。所以小姑娘也不管被说的是不是自家老爹，直说是穆凌峰欺负了庄妍。

    穆凌峰抬头往楼梯口那处望去，只看见似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能够将人吸引进去的黑暗。她哭了，为什么哭，明明上次发生那样大的事情她都没哭，今天怎么哭了？果然，她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这样想着，却对着爱丽丝微笑着说：“爸爸先给你讲了故事，我在去看看那位阿姨好不好？”

    “嗯，好。”爱丽丝似乎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也点头称好。

    而此时，庄妍又一次将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她用手缓缓摸着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仿佛这样就能让这个孩子平安的降生。怎么办，如果是以前，自己是一个人，就算是死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她有了孩子了啊，是她的孩子，她唯一的期盼，她的希望！

    眼泪无声的滑落下脸颊，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衣衫上，晕成一个一个的小圆圈。那种包含了痛苦，悲伤，无奈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的心尖上。

    “宝宝，你告诉mama，mama该怎么办才好，mama真的不想失去你。”

    庄妍轻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走廊有沉重的脚步声。如此有节奏的脚步声，应该是穆凌峰杵着拐杖走上来了吧。她惊得连忙擦干了眼泪，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那房门打开时的吱呀声。穆凌峰缓缓走近了她的床前，看她连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深知她是在装睡。

    穆凌峰收了拐杖，坐在她的床头，一把就将被子掀开，露出了一个脑袋。明明都看得到庄妍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明明被子掀开的那一瞬间她原本沉稳的呼吸都絮乱了，那娇小的身子也似乎颤了颤。可是庄妍依旧装作沉睡的样子，对穆凌峰不理不睬。

    “庄妍，我知道你没睡。”穆凌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能让我知道。”

    庄妍依旧装睡，根本不给穆凌峰面子。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或者遇到了什么人，你才这样的。明明今天上午在咖啡厅时心情都好好的，为什么单独去了一次医院你就开始不对劲了。”穆凌峰说着，但是见这闭着眼睛的人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都不顾及其他的，就朝她推了推，“听到没有，我在问你话呢。”

    被推搡了几下的庄妍已经没办法用装睡这个办法来逃避了，只好睁开眼，坐了起来：“没事啊，挺好的，我只是想家了而已。”她语气平静，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说。

    穆凌峰回想起以前，庄妍住院的时候，她说她想家了，也是这种状态。可那时的自己并没有对眼前这个女孩有其他的心思，满心里都只有报复，报仇，那年的事实，那年的真相，都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有关。这次，他只不过几个小时没看到庄妍，就连她悄悄走去了厨房就一直没出来也偷偷观察着。

    只是，穆凌峰看着那双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半信半疑的问：“真的是很想家吗？”

    “很想，特别想，超级想。”庄妍用期盼的眼神盯着穆凌峰，她似乎又燃起了希望，觉得穆凌峰也许会同意她回家休养一年的事。

    却不想，她的希望再次破灭，只听穆凌峰说：“等事情调查到水落石出，真的和你无关的话，我自然会放你回去。到时候你想待多久都没关系，都与我无关。”

    “可是，如果这件事一辈子都不能查出来呢？”庄妍焦急的问。

    穆凌峰看了看她，沉静的眸子里没有泛起任何波澜，让人洞察不出他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他说：“不会的，不会查不出来的。我今天有兴趣，你想不想知道在我和我弟弟身上发生的故事？”

    庄妍眨了眨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见穆凌峰将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搬上了床，就和庄妍并排坐在床头，开始回想起那些往事。

    “我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亲是商人，母亲是个很美丽很有气质的歌星。但是爸爸并不只是做着光明正大的生意，他同时也是一个黑帮的第二把交椅，在黑道白道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一直到我二十二岁那年，我的父亲因为帮内内讧，被叛乱者一枪毙命。我的母亲带着我和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弟弟东躲西藏，就怕被仇家发现。天不遂人愿，最后还是被仇家找到，母亲为了掩护我和弟弟逃跑，自己却留了下来，和那些人纠缠，只是为了能帮我们争取几分钟的逃命时间。”

    “再后来，我和弟弟被父亲的旧党羽找到了，但是当时那支力量十分薄弱，也只是提供了保护我们的人和安全的场所。”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弟弟因为你的比赛，趁着我们出去办事时，悄悄从那里跑了出来。等我们回去一看，他人已经不在了，慌忙的去找他。在我们找到那里时，那处广场人都已经跑没了，只剩下我弟弟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胸口一枪毙命，这是专业杀手才能做到的事。”

    庄妍越听越心慌，那年那日那时的景象，一直都是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里。那夜的飘雪，那样的洁白，却在落进男孩儿胸口处的枪洞时被染上了红。

    “我当时发了疯的想要报仇，我知道仇家是谁，知道他们是趁着穆凌彦认真看比赛时用狙击枪一击毙命。但是我不知道穆凌彦明明知道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为什么他还要逃出来，只是为了看一场比赛？”

    “安葬了穆凌彦的尸体后，我收拾他的遗物时，看到了一本日记。一本，关于你的日记。上面记载着所有你的故事，你和他偶然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的故事，他知道你参加了歌唱比赛的故事。他写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亲自去看你的决赛。可以的话，在你高兴的抱着奖杯的时候，可以给你一个拥抱，恭贺你终于实现了梦想。”

    “那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庄妍的女孩儿。我发了疯似的一边扩建了这支残兵败将的队伍，一边精心布置了一个又一个的局来复仇，也还在调查你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和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故事讲完了，庄妍却并没有放松心情，她反而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能够浅尝到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安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想说故事，仅此而已。”穆凌峰看着她的样子，说，“你说你想念你的家人，却从来都不知道我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那时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只有我一个活口，在外面也不敢乱结交朋友，生怕他是仇家派来的卧底。”

    庄妍看着他沉稳的面容，若不是看到那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不易察觉的哀伤，她真的会以为他是在说故事。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可你现在不是还有爱丽丝吗，她能一直陪伴着你。”庄妍淡淡的说，看向穆凌峰的眼里却满是同情。

    “呵，收起你的同情吧。”穆凌峰斜睨了庄妍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穆凌峰这辈子就不需要被同情。”

    “……”庄妍无言以对。穆凌峰是什么人，他虽然身世凄惨，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做坏事就跟玩过家家似的，要多轻车熟路就有多轻车熟路，根本就没有同情的必要。

    想到此，庄妍收起了同情的表情，将头撇到了另一边：“谁同情你了，在我看来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