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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43节

    “他们送信,分三种,步递,马递,急脚递。

    步递什么都送,说是一天六十里,要是递送军械重物,一天四十里。

    马递只送信,一天一百五十里,不过马递不多,说是因为马少。

    急脚递又分三种,金牌,银牌,木牌。

    金牌一天五百里,日夜不停,不走递铺,走驿馆,驿丁和马都是精壮。

    人马都带着铃铛,驿馆的人听到铃声,就得赶紧骑在马上等在递铺门口,接了文书赶紧跑。

    银牌急脚递一天四百里,也是走驿馆,也是不能入铺,在铺门koujiao接了赶紧走。

    木牌就是走递铺了,一天三百里,光白天跑马,夜里可以歇几个时辰。

    急脚递少得很,这一路来回,我就碰到过两回木牌急脚递。

    驿卒的俸给,米是按月给的,一石五斗,米好米坏,就难说了,就是离建乐城最近的那几家递铺,至少去年一年,就一个月是新米,其余都是陈米,有一个月,米还有点儿霉了。

    其它的,一年三身衣裳,多数是折钱,说是加上其它七七八八的,统共能拿到六七贯钱,一年!

    还有,离建乐城越远,递铺里的驿卒越少,也越穷,我看到最远的那个递铺,离建乐城也就二百来里路,那几个驿卒出门递信,都穿草鞋。”

    李桑柔凝神听着,驿卒俸给这一块,比她预想的要少不少。

    唉,虽说这是好事儿,她还是有点儿难过。

    “老大,世子爷能让咱们插手这邮驿的事儿吗?这邮驿,说是什么事关朝廷地方,帝国命脉,说是要紧军务。”大常看着李桑柔,忧虑道。

    “试试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李桑柔极其不负责任的答了句。

    “我还是觉得夜香行好,那信客多穷呢!”黑马用力咬着卷饼,嘟囔道。

    “当初老大说要做夜香行,你还说屎能卖几个钱!”金毛不客气的揭短道。

    “我哪……老大炒的猪头rou真好吃!咱们老大点石成金,点石成金你懂不懂?”黑马舌头打了个转,就把脸面转回来了。

    第49章 起底

    李桑柔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中午,李桑柔在晨晖门外等到顾晞,站在路边,和顾晞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打算。

    顾晞惊讶的眉毛高挑。

    “听说邮驿是兵部和枢密院两家一起管的,七公子说兵部和枢密院都能说得上话?

    只要让我们走驿路,在递铺屋檐下避避雨就行,要是我们能做起来,挣了钱,就拿出两成三成,修缮递铺,修修驿路什么的,或是给驿丁们贴补点儿,或者,直接把钱给们也行。

    我们要是真把这事儿做起来了,们朝廷要是有点什么事儿,能抓起来用的驿递,可就是两家了,普天之下都是王土么。”李桑柔看着顾晞那一脸的惊讶,接着笑道。

    “那天说到官员用邮驿传递家书的折子,守真说一直笑,像是在打什么主意,我还当他多心了。怎么想起来打这个主意的?”

    顾晞的注意点好像有点儿偏。

    “我觉得这是门好生意。”李桑柔笑容可掬。

    “这事先得跟大哥商量商量。”顾晞应了一句,随即问道:“拿了潘七的名贴去上的女户?”

    “嗯。就是上户那天,在路上碰到七公子,他以为我跟永平侯府沈大公子有点儿什么,叫住我问,话赶话儿,正好说到户贴什么的,他就给了我一张名贴。”

    李桑柔多解释了几句。

    “跟沈明书有什么?”顾晞奇怪了。

    “看,事儿吧,就是这样,一件扯一件,一扯起来就没个完。”李桑柔叹了口气,“初四那天,我们在刘楼吃饭,碰到了沈公子和七公子,我想着吧,永平侯府连银票子带工钱,刚刚赏了我们两三万银,见了面,总要打个招呼,就这么着,七公子就想多了。”

    顾晞听到赏了两三万银一句,失笑出声,“那昨天前天连着两天去工部,上户的事儿没办好?里正难为了?”

    “不是,前天是太闲,我在这建乐城也不认识别人,和文先生都是忙人,想着七公子肯定闲,就去找他说话了。

    昨天是他邀我过去,请我尝尝他家的饭菜,还有茶,我顺便又跟他讨了本金玉新书。”

    李桑柔耐着性子回答顾晞一句接一句的问话。

    没办法,她正有求于他呢。

    “想要金玉新书,找人往我这儿捎个话就行。”顿了顿,顾晞接着道:“潘相不管邮驿的事儿。”

    “不是为了书,也不是为了潘相,看想哪儿去了,就是闲了,找人说说话儿,七公子说话风趣,人又直爽。”李桑柔耐心解释。

    “他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他媳妇儿凶悍泼辣,脸酸嘴利,潘七有点儿什么不好,他媳妇常常迁怒别人,当心些。”顾晞郑重交待。

    “好!”李桑柔点头。

    “嗯,说的事儿,我先跟大哥商量商量,晚上给回话儿,想吃什么?”

    “长庆楼吧,听说他家韭菜篓子做得好,这会儿正是吃韭菜的时候。”李桑柔不客气点了地方,和顾晞拱手告别。

    论难订,长庆楼在她那个小本本上排第二,就借他的光了。

    ……………………

    看着李桑柔转身走了,顾晞犹豫了片刻,转回身,往晨晖门进去。

    大皇子顾瑾正要吃饭,见顾晞进来,惊讶道:“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想着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不如过来和大哥一起吃。这个菜我爱吃。”顾晞搪塞了一句,看着桌子上一碟子清蒸鱼笑道。

    “爱吃葱烧鱼。”顾瑾打量着他,吩咐小内侍:“让厨房把另一条葱烧,再添两样世子爱吃的菜。”

    两人吃了饭,小内侍上了茶,顾晞抿了两口,笑道:“那位李姑娘,竟然想做邮驿的生意,这主意真有意思。”

    顾瑾斜瞥着他,没说话,片刻,笑起来。

    顾晞跟着笑起来,“我不过是觉得,从来没听说过邮驿能赚钱,朝廷年年用在邮驿上的银子近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竟然有人觉得邮驿能挣钱,就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

    “那没问她?”顾瑾笑道。

    “问了,她说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先试试再说。”顾晞摊手道。

    “她还说了什么?”

    顾晞迎着顾瑾的目光,笑道:“她做邮驿,肯定要走驿路,借宿递铺,说要是挣了钱,就拿出两成三成,交到朝廷。

    她竟然还觉得能赚钱,还想着赚了银子拿出来给朝廷,实在有意思。说是不是?”

    “走驿路,借宿递铺,那她这生意,也就是找些脚夫就行了,她挣的递信钱,交一半给朝廷都是便宜的。”顾瑾哼了一声。

    “也不能这么算,就算她不借用,朝廷在邮驿上也是一文钱不能省。”顾晞道。

    顾瑾再哼了一声:“她要是只递送书信,那倒还好,要是递送货物呢?

    只凭说的那些事,就知道这位李姑娘必定是个极擅钻营手段百出的,到时候,这儿给点好处,那儿塞几个大钱,朝廷的驿路递铺,只怕就是她家的了。”

    顾晞眉头拧了起来,“是我想少了,那……要不,限定她只能递送信件?”

    “让我想想。”顾瑾眉头微蹙,片刻,转头示意小内侍:“叫大福进来。”

    顾晞一个怔神。

    曹大福管着明安宫打探谍报一类的机密事儿,大哥叫他做什么?

    曹大福来的很快,见了礼,顾瑾示意他:“跟世子爷说说李姑娘。”

    “是。世子爷到北洞县隔天,大爷就吩咐小的彻查李姑娘一行四人。”

    曹大福转向顾晞,先交待了一句。

    “三年前,刚出了正月,江都城的下九流中间,丐帮突兀而起。”

    曹大福的话微顿,看了眼顾瑾,接着道:

    “小人无能,在这之前,关于李姑娘和丐帮,没能打听到一字半句。

    之前,江都城的下九流中间,好像没人听说过丐帮,以及李姑娘。

    住在城南的人,只知道三清观一带有一群小乞丐偷鸡摸狗,府衙哄赶过几次,却总是散了又聚。

    常山,马少卿和毛峰三人,之前混在乞丐中间,并不出色,能打听到的也极少。

    大常这个号传出来之前,常山外号竹竿。毛峰外号黄毛,后来改叫金毛,据说是为了尊重。马少卿就是黑马,他们三人跟从李姑娘之前,就已经结伴在一起,乞讨偷摸。

    江都城丐帮的成名之战,是从城南墙跟巷一带的泼皮庆赖子手里抢地盘。

    江都城南门往西往东,都是娼门子,越靠近城墙的娼户越下贱便宜。

    西边四条巷子,东边三条巷子,是庆赖子的地盘,娼户每个月都要交钱给庆赖子。

    庆赖子三十五六,据说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手下有二三十人,除此,七条巷子的帮闲大茶壶,也听他招呼。

    这一战,先是在正月二十五一早,一群乞丐排着队,敲着面铜锣,头一回扛出丐帮的招牌,给庆赖子下了份战书。

    约战就在当天傍晚,南城根下。

    从下了战书起,小乞丐们就在七条巷子里边跑边喊,说是他们桑大帮主说了,以后各家份子钱减半。

    庆赖子没理会,也没去。

    庆赖子每月二十六往娼家收钱,隔天是二十六,天刚亮,七条巷子里就守满了小乞丐们,看到庆赖子的人往娼家收钱,就呼叫传信,李姑娘就带着常山,毛峰,马少卿三人,拦截殴打捆绑庆赖子的人。

    庆赖子得了信儿,带了十来个人,在南二巷,撞上了李姑娘一行四人,说是李姑娘一个照面就杀了庆赖子。

    从此这七条巷子就成了丐帮地盘,直到现在。

    当年四月初,夜香行团头余富病死,余家四代团头,早就富极,余富两个儿子也早就搬到了杭州府。

    余富死后,余家就弃了夜香行。

    江都城的下九流,都想接手这夜香行,据说李姑娘带着常山三人,一夜血战,拿下了夜香行。

    江都城平常人家,听说过丐帮,以及李姑娘的人极少。

    下九流中间,几乎人人对桑大帮主仰视仰慕,可见过桑大帮主的却极少,至少一半的人,甚至不知道桑大帮主姓李,是位姑娘。

    这两年,江都城的小乞丐,都爱挂一小段桑木,说是大帮主保佑。

    最早跟着李姑娘的那十来个乞丐,如今都已经是江都城下九流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碰到有人问李姑娘,都极为警惕,几乎一字不提。

    至于李姑娘的那个船老大,何水财,江都城的人,知道何水财的,只有码头上的苦力和牙行的几个牙人,也是看了画影,说这是何老大,并不知道他叫何水财。

    江都城码头上的说法,说何老大是江宁人,家里有几条船,经常来往江都城码头,卸了货再装货,别的就一无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