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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178节

    “上百万大军呢,这仗也不是只打一年两年,这信得有多少,一来一往都是大当家贴补,这可不是小数目。”钱三奶奶略一算算,就有些咂舌。

    “就算咱们为国尽力了。”田七奶奶对这件事最有热情,虽然她那点儿学问,实在凑不上去。

    “皇上这意思,是要大当家能多赚就多赚,那翰林院那边,有杜相提点,应战是肯定会应战。

    不过,肯定要拖上几天,恐怕还要放出风,翰林院不屑一顾什么的,把银子拖足了,才会出声应战。”

    钟二奶奶从蒋老夫人,看向钱三奶奶,“大当家那边,后头肯定还会开出赌盘,至少输赢上头,肯定要开出一盘的,只怕是最大的一盘。

    咱们得议议,咱们该怎么办。”

    “那先得问问,大当家是准备押咱们赢,还是翰林院赢?”田七奶奶兴致高昂。

    “押咱们赢才能赚得多。

    天下才子都在翰林院,论才气,哪儿能跟翰林院比?大家肯定都觉得是翰林院赢。”钱三奶奶拧着眉,对上一个两个翰林,她不怕,对上整个翰林院,说个赢字,就太自大了。

    “皇上让杜相提点翰林院,可没让谁提点咱们,这就是给咱们留缝儿了。

    这场比较,至少怎么比这一样,肯定是咱们说了算,这就是机会。”蒋老夫人指出了方向。

    “时艺,破题解经这些,都不行!”钟二奶奶先否定,“翰林院那些人,半辈子,大半辈子都耗在时艺解经这些上头,咱们可比不了。”

    钱三奶奶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得挑他们薄弱的地方。”

    “诗词音韵也不行,这些东西,没个定论,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好和不好都是正解。”钟二奶奶拧着眉,手指飞快的点着桌面。

    “比背书?”田七奶奶也是眉头紧拧。

    钱三奶奶忍不住瞥她。

    钟二奶奶飞快点着的手指顿住,片刻,笑容绽放,“不是背书,是比博学!比谁看的书多,那位乔翰林,不是号称书橱么,正好,大家比一比,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书橱!”

    “这主意好!”蒋老夫人也笑起来,“这些一路考出来的才子,要考出来,都得心无旁鹜。就是老二老三,算是才子了,当年也是只敢埋头经书。

    咱们不用考那些试,若论看杂书,至少不比他们差。”

    “要是比这个,得请一个人出来。”钱三奶奶笑起来,“符家那位大娘子,嫁进周老尚书家,做了长孙媳妇的那个。”

    “那丫头不声不响的。”蒋老夫人很惊讶。

    “厉害得很呢。我跟她三婶自小认识,她三婶夸她,从小夸到大,过目不忘,无书不读,我试探过几回,真是博学。

    只是她性子内敛,人又聪明,发觉人家试探她,就一句不肯多说。”

    “周家老夫人,夫人,都疼她的很呢,那妮子确实不声不响的,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她学问这么好。”钟二奶奶接了句。

    “就怕请不出来。”钱三奶奶看着蒋老夫人,皱眉道。

    “我去找一趟曹老夫人。”蒋老夫人信心满满,“曹老夫人是个不怕事儿的,再说,”蒋老夫人的话顿了顿,“他们大老爷,到秋天,这一任就满期了。

    去年秋天,曹老夫人就找我说过几回话儿,想让她这个大儿子回建乐城,现在战起,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了。”

    “他们大老爷这下一任,还没定下来呢?这离秋天可没多少时候了。”钱三奶奶惊讶道。

    “唉,他们府上,周老尚书拿他们府上不当自己家,拿自己儿子不当儿子,唉。也是因为这个,她这个大儿子上进得很,一心一意要替她阿娘争口气。

    唉,这一家一家的,不说这个了。

    你挑个人走一趟周府,先跟曹老夫人说一声,明儿我去看她,找她说话儿。”蒋老夫人吩咐钟二奶奶。

    “符大奶奶跟永平侯府那位沈大娘子,要好的很呢。”田七奶奶突然冒了句。

    “这没事儿,沈家姐儿是个好的,明理的很。唉,也是被父兄所累。”蒋老夫人叹了口气。

    “前儿七郎对着一根金簪子,掉了半天眼泪,说是看到金簪子,想到金毛了。”田七奶奶叹了口气。

    “唉,都过去了,这些话,以后别再提起。”蒋老夫人吩咐道。

    ……………………

    伍相等人议好事出来,出了宣佑门,杜相赶上两步,和潘相并肩,笑道:“葡萄架下那些学问文章,我看过几篇,功力不凡,没想到,都是出自闺阁之手。”

    “闺阁之中,不容小视啊,说起来,大当家也得算是闺阁女子。”潘相颇有几分感慨。

    “大当家不能以常人论之了。我家小三,他那个媳妇儿,也是个好学问的,要是不打扰,回头我让她去你府上请教一二。”杜相接着笑道。

    “这打扰什么,前儿听老妻说起来,正缺人手呢。”潘相低声笑道。

    “那正好,让她去听老夫人使唤。”杜相哈哈笑道。

    两人说笑着,沿着东西大街走没多远,国子监黄祭酒迎着两人过来。

    “我正想着怎么找他呢。”杜相看到黄祭酒,笑起来。

    “那我先让一步。”潘相笑接了句,拐了弯。

    杜相站住,看向黄祭酒,黄祭酒急忙紧跑几步,上前见礼,“杜相公。”

    “我瞧着像,还真是你。”杜相看着黄祭酒,虽说脸上有那么几丝笑意,却蹙着眉头,“如今战起,上上下下都是极忙,你那里可还好?”

    “还好还好。”黄祭酒被杜相蹙起的眉头,还有这一句极忙,说的一颗心微微提起。

    “国子监诸生,要看着他们好好念书,这也是为国出力,如今这个时候,不宜过于贪玩了。”杜相接着道。

    “是是是。”黄祭酒这心提的更高了,过于贪玩了,这个过于……

    “翰林院那边,可还好?”杜相又问了句。

    “还好。”黄祭酒这一句还好,没敢太用力。

    翰林们都怎么样,他管不了啊。

    “那就好,如今这个时候,要多想想怎么为国尽力,万万不可争闲斗气,更不能惹出什么事端,你要多留心些。”杜相接着交待。

    “是是,相公放心。”黄祭酒连声答应。

    几句话的空儿,已经到了拐往中书省的路口,杜相冲黄祭酒点头示意到了,就拐了弯。

    黄祭酒目送杜相拐了弯,走出十来步了,慢慢捏了捏袖袋里的那两张大红纸,舒了口气,幸好没一见面就拿出这份争闲斗气的战书。

    黄祭酒再舒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这份战书,晚报那边要是来问,就让他们拿回去。

    如今非如平时,翰林院可没功夫争什么论战不论战的闲气。

    晚报要是不来问,那就不理不管。

    无论如何,不能争闲斗气!

    第149章 两边都忙

    隔天上午,曹老夫人送走蒋老夫人,坐着喝了半杯茶,吩咐请大奶奶过来。

    符婉娘就在旁边耳屋,看着焙茶,忙端着焙好的碎茶饼进了正屋。

    “今儿焙茶这火候正正好,香得很,赶紧沏一碗我尝尝。”曹老夫人闻着茶香,笑道。

    符婉娘笑应了,坐到曹老夫人旁边,拿过茶碾碾茶。

    “沈家大娘子有信儿过来没有?他们怎么样?到老宅没有?”曹老夫人缓声笑问道。

    “前儿刚收到大娘子一封信。

    月中到的,说一路上顺顺当当,沿途各府县,都极照应。

    大娘子说,沈家老宅已经坍塌了,好在那片地儿还在,没被人占了。她们暂时借居在客栈里,已经请了人,开始清理宅基,重建重修。

    大娘子说,当地民风淳厚,米菜都极便宜,雇人也极便宜,街市上东西很齐全,当地也有顺风的铺子,寄信收信都便当,还说城外景色极好,说她和阿娘都觉得很舒心。”符婉娘说的很仔细。

    “没人欺负她们吧?”曹老夫人稍稍欠身往前,问了句。

    “大娘子说,她们进城隔天,府尹就上门请见了,说是早就接到了睿亲王府递过去的书信,拜托照应,说府尹和府衙那边,都客气尊重得很。”符婉娘笑道。

    “睿亲王府,唉,这只怕是皇上的意思,借着睿亲王府的口。”曹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想想,那府里,世子爷大年初二就赶往军中了,一军统帅,他可顾不上这个,再说,他也不是个大度的。”

    最后一句,曹老夫人压低了声音,再叹了口气,“王府西院那母子几个,早就有心无力了,想递信照应,这信儿,只怕都递不出去。”

    “要是皇上,那不是更好?”符婉娘看着曹老夫人道。

    “当然更好。”曹老夫人笑起来,“说起来,皇上能即位,是咱们大齐的福气,那可是位少有的明君。

    永平侯府里,唉,该死的都死了。也好。”曹老夫人再叹了口气,“沈家大娘子她们都好好儿的,咱们就放心了。

    不说这个了,你猜猜,蒋老夫人过来这一趟,做什么来了?”曹老夫人看着符婉娘笑问道。

    符婉娘看着曹老夫人,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摇了摇头。

    “你想到一点儿了,是不是?就是来请你的。”曹老夫人一脸笑。

    “我?太婆,我不喜欢……”符婉娘话没说完,就被曹老夫人打断,“我知道,你这孩子,不喜欢抛头露面,更厌恶被人指指点点,平时爱看点闲书,不过自娱而已。”

    “嗯。”符婉娘低低嗯了一声。

    “唉,”曹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咱们家那点子烂事儿,你都知道。”

    “嗯。”符婉娘垂着眼,低低嗯了一声。

    “你翁翁,心里眼里,只有他那个姨娘,那间小院,才是他的家,他们家里,就他跟闪姨娘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过第三个人。

    咱们家里,我就算了,就是你父亲,他儿子,长的像他,聪明像他,可从小到现在,从来没在他眼里心里过,唉。

    这么些年,这个家就是这样,你父亲当年开蒙,请先生,后来头一回考童生试,我找他,你父亲找他,他都不理会。

    你父亲硬气,说不理他,就当没有他这个爹。”

    曹老夫人的话顿了顿,片刻,冷笑道:“他还活着呢,怎么能没有他这个爹,他不理会,我就扯着他的大旗,我去找人。

    闪氏的死,他怪到了我身上,说什么也要告老,他这是要把他这杆大旗放倒,不许我再扯起来。

    你父亲下一任,原本,去年秋天有点儿说法了,后来……”

    “都怪我。”符婉娘低低道。

    “你这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你和沈家大娘子交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这不怪你,你可千万别多想这个。

    这样的事都多想,都往自己身上怪罪,这叫多思多虑,多思多虑可不是福相。”

    符婉娘点头。

    “这事谁都怪不了,世事变幻,唉,谁能想到呢,大爷即了位,又生出那么多事儿,这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