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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尽管请,不过是个仪式罢了,皇上不会在意的。”杜总管将沈嘉带走,看到的人无不羡慕沈嘉的得宠,新年第一天,能得到皇上赏赐的官员都有好兆头,寓意这一年官路亨通,但皇上从来都是走完仪式就离开了,还是第一次召见臣子。 沈嘉昂首跟着杜富成上到城楼上,寒风凛冽,城楼上挂着的灯笼忽明忽暗,但天空中璀璨的烟火足以照亮这里,与底下的热闹不同,这里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守卫森然,内侍拘谨,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独自站着,满身透着孤寂。 这是沈嘉不熟悉的赵璋,他大步走过去,叫了声:“皇上,臣沈嘉觐见!” 赵璋转身,眸子从冷淡逐渐带上情绪,笑了笑,伸手将他扶起来,“不必多礼,站过来。” 沈嘉起身,走到他身边站好,将底下的一切收入眼中,这时候,他才知道赵璋能从这里看到任何人,之前应该也看到他了。 “皇上为何要一个人站在这高墙之上?难道不能与文武百官站在一起?” “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便是祈福也是离天最近的那个人,自然该站的高些。”赵璋不在意地说道,他侧头问沈嘉:“刚才和罗瑜铭说什么了?” 沈嘉便如实转告,好好夸了几句这位老大人,“罗大人耳清目明,真是好官啊!” “那是自然,否则如何能在两任帝王时都稳占大理寺?你的案子确实该跟进了,朕今日派人去查了高荀,暂未有消息传回,倒是在长公主那有意外收获。” “哦?是什么收获?” 赵璋贴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朕怀疑,长公主倾慕高荀,高荀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沈嘉眨眨眼,怀疑刚才烟火太响听错了,“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吧?”驸马已逝,长公主就算要改嫁给小叔子,也只是名声上难听了些,不算违法。 赵璋摇摇头,“这里头能cao作的事情就多了,你忘了,上次他们想给你找替身,朕可还没回敬他们呢。” “你是要……” “等着看吧。”赵璋当初驳回了魏锦容的提议,觉得不该干涉长公主的感情之事,没想到人家比他狠多了。 站了一会儿,沈嘉觉得太冷了,底下人群聚在一起还不觉得,站在这高高的城楼上太招风了。 “这得站到什么时候?”沈嘉偷偷摸了一下赵璋的手,结果发现他的手是热的,只有自己的双手冻的跟冰棍一样。 赵璋顺势将他的手握紧,回头吩咐杜总管,“时辰快到了,让钦天监开始吧。” “是。”杜富成离开前,吩咐一名内侍去给沈嘉取了一件厚斗篷来,真是非常细心了。 烟火停了,远处陆陆续续有炮竹声传来,钦天监监正领着几个弟子走上祭台,看天象卜卦,探一探王朝新一年的运势如何。 沈嘉不知道以前卜出来的卦象是什么样的,好奇地问:“这准吗?” 赵璋不置可否地回答:“不过是讨个好兆头罢了。” 沈嘉便明白,卦象大概都是寓意好的,但如果真有那么好,又哪来的天灾人祸呢? 沈嘉看着那几名弟子在祭台上念经做法,钦天监监正则跪坐在地上摆弄着龟甲与铜钱,这里头的门道他不了解,无从判断,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能凭着几样小东西就算出吉祸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监正终于得出了结果,愣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下一行字来,然后交由内侍转交给帝王。 沈嘉这时候本该离开的,但他太好奇那张纸条里写了什么了,于是只是退后一步,将自己隐入阴暗中。 内侍小跑着上来,将纸条交给赵璋,后者展开一看,眉梢挑了挑,脸上喜怒难辨。 群臣正安静地等着皇上公布结果,每年的卦象其实都差不多,无非是君主清明、海清河晏之类的,反正都是好话,然后他们大力奉承一番,就当套了个好兆头。 可是这次,大家久等也不见皇上开口,有人抬头望去,背着光看不清帝王喜怒,好一会儿才听到帝王声音沉稳地说:“今日卦曰:盛世太平,紫气东来,可选贤入主东宫,以匡扶社稷!”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钦天监什么时候也敢出这种卦了,这可是明摆着让皇上立太子啊,如今宫里就睿亲王一个孩子,这一年里宫里也不太可能有皇子诞生,岂不是就是要立睿亲王为太子? 钦天监这是被皇上收买了么? 就在大臣们犹豫着是否要赞同的时候,钦天监监正突然越众而出,跪在地上,大呼:“皇上,不可随意更改天意啊!” 赵璋将手里的纸条撕碎了丢下来,碎片随风飘散,他背着手,冷声说:“朕是天子,朕的圣意便是天意!” “皇上……”钦天监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触怒了皇上,自己若是再坚持,恐怕命不久矣。 他不说话但意思却已经表明了,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居然改了卦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徐首辅撩起衣摆跪下,大声说道:“皇上,请三思啊,立储乃国家大事,当慎重对待,皇上还年轻,春秋鼎盛,无需过早立储。” 大臣们觉得心好累,以往做朝臣都是他们催着皇帝立储,如今却是皇帝急着要立储了,怎么同样是皇帝,差距这么大呢? 但不管怎么说,立亲王为太子他们都不太同意的,以后皇上有了皇子,睿亲王这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场争端,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