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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得并不真切:“一个凡人不过蝼蚁而已,竟然敢坏云竹君的大道,真是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听到最后这四个字,林景行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意:“那不是凡人,更不是蝼蚁,那是——” 那是,他喜欢的人! 年轻修士初出茅庐,如同一张白纸,动了心便是满腔真情,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动摇。 长老一怔,随后怒道:“如此莽撞,也不知你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 林景行已经听不见了,他咬紧牙关冲了出去,来到了那座冰雪覆盖的建筑前。 风雪依旧。 沈霁筠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好似一座恒古不变的冰雕,生不出一点波澜。 往日里,林景行一向畏惧这位冰冷无情的师父,可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愤怒与疑惑。 他握紧了拳头,声声质问:“为什么小晚会死?” “为什么?” “你就是小晚寻找的夫君,是你害死了他!” “师父!你不是天下无双的剑修吗?为什么连一个凡人都保护不了?” 可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有的只有风雪凌冽,吹过脸颊带来的阵阵刺痛。 林景行感受着口腔中冒出的一股腥甜,咬牙切齿道:“早知今日,我就应该将小晚带走。若是我在,我绝对不会让小晚遇到危险的。” 说着说着,他又失去了力气,松开了手指,喃喃道:“是我害了小晚,我不应该带他来望山宗的,他只是一个凡人……” 沈霁筠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地转过了身,眼中一片赤红,犹如岩浆汹涌流动。 他盯着林景行,低沉沙哑地说:“小晚,是我的。” 话音落下。 半空中的风雪拧成了一道,化作了凌利的弧光,直接撞向了林景行。 林景行被重重击中,直接倒飞了出去,撞倒了三根粗壮的树木方才停止下来。 他倒在地上,咳出了一口鲜血。 叮当—— 沈霁筠站了起来,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见他衣衫褴褛,双目赤红,已然不是云竹峰上那位冷漠清逸的云竹君了。 他看着林景行,连唯一的徒弟都认不出来了,眼中唯有刺骨的杀意。 林景行也不躲不避,只仰着头,憋着一股气道:“你就杀了我吧——” 沈霁筠的手心渐渐凝聚出了一道剑气,寒意凛冽。 死亡将近。 可林景行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反倒冷笑道:“正好杀了我,也断了师父的最后一点牵挂,徒弟就在这里祝师父无情道大成,孤家寡人,永世孤寂!” 声音回荡在风雪中。 沈霁筠一怔,脸颊抽动了一下,猛地抬手一挥。剑气撞上了一旁的墙壁,连带着地面都震颤了起来。 沈霁筠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低声自语:“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 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额心冒出了一道绯红扭曲的纹路,正朝着四周扩散。在这过程中,他好似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林景行睁开了眼睛,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云竹君变得如此境地,不禁生出了些许怜悯。 他站了起来,犹如叹息:“覆水难收,自作自受。” 说完后,林景行捂着胸口的伤势,慢慢地走了出去。 只余下沈霁筠一个人站在雪地中。 孤家寡人。 - 林景行心中茫然,不知去向何处,跌跌撞撞地走了一路。他神情恍惚,竟没有注意到前方走来的人,差一点就撞了上去。 “对不住……”一边说着,他一边抬头看了过去。 差点被撞上的是一位白衣侍女,她倒也没有追究,只摆摆手说:“下次小心就是。” 林景行连连称是。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便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侍女瞥了一眼,温声道:“劳烦让让,我家主人要出行了。” 林景行这才反应了过来,退到了一侧。 然后,他就看见一架马车远远驶来。 马车珠光宝气,十分照耀,上面点缀着价值连城的海底夜明珠,一颗价值千金。负责拉车的六匹白马通体雪白,身覆鳞片,额生双角,显然是有龙族血脉。 林景林被如此奢靡招摇的出行方式吸引住了目光,再一看,马车上方的锦旗随风摇动,上书“风月”二字。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朱红身影,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车厢之中。 他看见了一抹冷白。 那人靠在窗前,只露出了小半张的脸庞,眼睫浓密,眼尾微微上翘,似多情又似无情。 林景行怔了一下,直到马车驶远,都没有收回目光。 “嗤——” “看来是看呆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楼主本来就生得漂亮……” 侍女们回头看着林景行,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都捂嘴笑了起来。 妙音皱眉:“楼主还在休憩,你们小声一些。” 一听这话,侍女们都做出了一脸正经的模样,一个声音都不敢发出。 过了片刻,车厢中又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声线,像是刚睡醒一般,还带着些许的鼻音:“何必这么拘谨,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