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页
明明就是被水淋成了落汤鸡,看他竟然一点狼狈的样子都没有,水珠挂在他的睫梢上,一颗一颗地都不落,在月光下微微地颤着,简直像是流光的珍珠。 陆秧秧顿时就不觉得解气了。 她赶他走:你额头的咒画花了,要不要去补一补?现在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晏鹭词只能回了屋子,重新画他额头上的那朵花。 陆秧秧喂完了鱼,闲着没事做,不久后也回了屋子,溜达着去看傍晚时分送来的嫁衣。 虽说是前几天才刚量体定好了尺寸,但布料与刺绣都是数月前就开始做的,听说光是画上面的绣样就画了好多天。金银绣的花枝、鸳鸯和蝙鼠看起来栩栩如生,跃然裙上,手指摸起来却很柔软,也不知道花了绣娘多少的心血。 她在这边看嫁衣,晏鹭词已经画完了额头的咒画,见陆秧秧一个劲儿地在摸嫁衣,便歪头问了她:你喜欢这个? 陆秧秧:好看的衣服我都喜欢。 晏鹭词:你想要它吗? 看他的样子,如果她说想要,他真的能把这件给她,然后自己换一套别的穿。 陆秧秧摇头:看一看就行了,我要它干什么。 等她要成亲的时候,靖娘子肯定会亲手给她准备好这些,靖娘子的手艺,可是比天底下所有的匠人都要好! 她不想要,晏鹭词却不高兴。 那你想要什么? 说的跟他什么都能弄到一样 陆秧秧想了想:你知道玄天盟盟主那条七圈海波纹的袍子吗?我想要那件。 晏鹭词听完,盯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秧秧也觉得这太难为人了。 算了,我也就是说一说。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他额头,停了停,你今天的咒画好像比以前画得都要大。 花瓣蜷曲得极为繁杂,颜色也更加艳丽夺目,几笔而已,竟把满屋子的红色都给压了下去。 晏鹭词:要我给你画吗? 给我画? 不是咒画。普通的额花。 听出她的动心,晏鹭词黯淡了好几天的漂亮眼睛里忽然亮起了兴致,连小尖牙都隐隐地露出了出来:你要吗? 要不要? 陆秧秧在犹豫。 她和晏鹭词都很清楚,她完全能轻易地察觉出他画的到底是不是咒画,所以晏鹭词没理由在这件事上跟她耍花招。 而明日就是婚宴了,婚宴过后,他们如今的和睦相处就会被彻底打破。到时候,她一定要将把晏鹭词抓回山谷,如果不得不将晏鹭词的手臂钉住才能防止他逃跑的话,她就再也没办法让他画什么了。 陆秧秧点头:好。 晏鹭词听了,马上就开心地拉着她到了铜镜前,让她在圆凳上坐好,自己去调画额花用的染料。 很快,他就拿着蘸满鲜红染料的笔回来了,陆秧秧仰着脸面向他,有点期待地把额头露给他画。 他俯身靠过来的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一下全消失了,只有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看着男孩子专注地在她额上作画的样子,陆秧秧忽然就后悔了。 这样近得面对着这张脸,她就算拼命想要让自己镇定也没有办法。 随着笔尖在她额前留下细细的痒,她脚趾蜷起,心跳控制不住地变快了。 男孩子慢慢笑了起来。 但他小心地藏住了快要露出来的小尖牙,向着陆秧秧又靠近了些。 陆秧秧下意识低了低头。 小师姐,不可以躲。 他一本正经的。 我正画到最关键的地方呢。 陆秧秧侧对着铜镜不敢动,也不知道他究竟画了什么,画到了哪一步,只能嘟囔他:怎么还没画完?你给自己画的时候明明画得很快。 晏鹭词:我总是给自己画,所以画得快,但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画。 陆秧秧不好多说什么了。 过了漫长的时间,晏鹭词从她的额前抬起了笔。 他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好了。 陆秧秧侧过头,看向铜镜,一朵长着小碎花瓣的红海棠正画在她的额头。 陆秧秧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瞬间都恍惚了一下。 好看 她对着铜镜左边照完右边照,已经咬住了下唇,可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扬。 她看向晏鹭词:我喜欢这个。 特别喜欢! 晏鹭词:我也喜欢给你画。 他在给她画额妆的时候,她一直乖乖地给他碰。 以后要是能每天都给她画就好了。 他这样想,于是也这样坦率地说出来了。 我以后每天都可以给你画。 他说得相当认真,还很开心,陆秧秧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在她无论何时的计划中,都没有这样的内容。 她的心中无比清楚,婚宴前,她跟晏鹭词在这座院子里怎么厮混相处都可以,但婚宴过后,晏鹭词就只是、也只能是一个囚徒。 她都想好了,没什么可动摇的,也不能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