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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按理她应该像抓紧机会表忠心,以期下季度再加一波薪。 但是对上那双眼睛,暗沉、期许、黑得没有光亮,她又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一切都会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个她不想走向的方向。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微微笑起来。 “哦,你说那个时候。” 正好有短信进来,她拿出手机,边敲边说: “大概是我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我的学历,在哪混不是那个工资,但要是我成了抱住骆驼腿的最后一个人,后面说不定能跟着你鸡犬升天呢。” 许尽忱:“……” 不,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告白。 “你脑子里除了鸡犬升天就不能有点有出息的东西?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怎么去接项目?怎么做决策?怎么在下属面前树立威信?” 他想拿烟,但是忍住了,暗示道: “胆子大点,李维多。” 李维多:“……” 不是,她为什么要去接项目、做决策,还要在下属面前树立威信? 她只是个行政助理,她又不管公司。 窗外树木飞快掠过,已经快入夜了,远处高耸的摩天大楼亮起灯,一盏一盏,山脉一样绵延。 她手机叮咚一下,是何壬羡的短信:“你和阿二借钱,却不和我借钱?我和你关系好还是他和你关系好?爸爸要生气了。” 然后是她自己头像做的表情包:“快来快来和本大佬借钱。” 李维多忍不住笑了一下,抬起头,许尽忱还在看着她。 李维多:“……” 难道她还没有回答完吗?为什么她会觉得霸总的眼神有点可怜,还有点眼巴巴? 太可怕了,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他们已经快到G市,此刻道路正经过她母亲的疗养院。她想起昨天撤资的那家券商,之后必然又是密集的加班,说不定她连睡觉的时间都不会有,更别提去见她母亲了。 何况今天,她本来就是“被”请假。 “许总。” “叫我尽忱。” “……尽忱总。” 她在他压抑期待的目光下,说: “我顺路有点事要处理,能不能先下车?” “……” 许尽忱脸色“唰”一下黑了。 按李维多对他的了解,此时他身体里的霸王龙人格正努力压抑着怒气——虽然她仍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我让你回答这个了吗?我是在给你机会告……告诉我当时你留下的原因,你居然还有时间思考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 “但我真的有重要的……” “停车停车!” 他暴躁地往前踢了一脚,司机虎躯一震,战战兢兢地停了车。 他走下去,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一把把她从车里抓出来,扔在灰尘扑扑的国道线上。 他隔着半截车窗望她,眼神冷峭,眼底却藏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那么小心翼翼,他给了她那么多暗示,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敷衍? 和他说话,她不认真就算了,居然还敢上班时间玩手机!! “不会有下一次了,李维多。” 车缓缓启动,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眼神冰冷地撂下狠话: “你将永远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李维多:“……”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还莫名其妙被熏了一脸尾气……按理她应该战战兢兢找原因,但许尽忱是喜怒无常处女座,这种事情她实在经历太多,多到她已经不以为意。 反正,她会呆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离去的车屁股也是起亚,底盘估计还没有上一辆稳。她望了一会儿,微微笑了,裹紧身上单薄的黑色绒线长裙,沿着国道线慢慢往回走。 道路两边枯衰草连天。 她在旷野中行走,像行走在一首灰尘扑扑的古诗。不多时,她绕进一旁小路,偏僻山地没什么人烟,只有几排自建房,屋主零零散散卖点杂物百货。 水果摊前一只土狗正卧着睡觉,下巴搁在爪子上,听见脚步,耳朵晃了晃,并不睁眼。 四周炊烟四起。她买了一些苹果,又用口袋里剩下的钱,买了一小箱牛油果。 再转一个弯,一座华丽白色疗养院出现在山林之间,与四周景色格格不入。门口看门大叔笑着与她打招呼,她递交了身份证,走进去。 这间疗养院不仅照顾老人,还治疗他们,因此费用还算高。她母亲张秋住在十三楼一个独立房间,两面都无邻居,对面视野开阔,有群山环绕。 谈不上特别好的疗养院。但也算是她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拿不出的规格。 她一层层阶梯往上爬,脚步越来越慢。 到十三楼,她母亲正坐在房间门口的轮椅上看夕阳。 一场事故毁了她的双腿,她已经很多年不能行走。此刻她侧脸沉在夕阳的余晖中,长发小卷小卷铺散在身后,身上穿着湖水色针织一字裙,长指甲握着灰色长绒披肩,带着一种上个世纪的静谧感。 听见响动,她偏过头,笑了: “来啦?”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