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页
女官珍珠看着心中不忍,忙跑过来跪下抓住卫皇后扬起的胳膊:“皇后娘娘,公主年纪还小,您不能下这样狠的手啊!” “她还小吗?她已经快十岁了!她要是只有三岁我绝对不多说,但她已经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不听话,一点也不知道cao心,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卫皇后说着又要下手,被珍珠死死地抱住了:“长公主,您就认个错,服个软,皇后娘娘气顺了就好了,您别硬扛着啊!” “她认错也没用!”卫皇后推开珍珠,继续抽打,“我让你犟!让你犟!” 疼痛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觉得麻木,只觉得皮肤热辣辣的,不觉得痛了。要不是珍珠拽着婵羽的胳膊把她抱出了椒房殿,婵羽也不知道卫皇后还能打多久。 婵羽说更希望赢净当太子,倒不光是想让卫皇后生气,而是她心里真心实意是这么想的。相比起赢澈,她更希望赢净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他们拥有肖似的脸型、鼻子和嘴巴,在他们三个更小的时候大家都穿着一样颜色式样的衣服,有一回去濮泉殿泡温泉,卫皇后和贾美人抱错了孩子,在宫中引为笑谈。这两年两个人的眉眼逐渐长开,宫人们说赢净更像父皇,而自己更像宣宗永安公主。 性格上,婵羽也和赢净更合得来。她还记得岳太傅在的时候,只要犯错,便要有抄书的惩罚,缜密的赢净总特意模仿婵羽的笔迹帮自己抄三二十遍,好让她早点回椒房殿睡觉。考试的时候婵羽喜欢挨着赢净的书案,而他总是把答案捂得严严实实,但只要婵羽喊一声“哥哥”,他就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抄个过瘾,同时嘴角带着隐秘的,但能轻易被她看出的得意洋洋的微笑。婵羽出生在日出初刻,赢净和赢澈出生在二刻,但是赢净非常享受当哥哥的感觉,他的软肋就是“哥哥”。赢澈就不同了,婵羽有的东西他总要抢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用不上便要破坏,多少自己喜欢的珠花项链被他拆个稀碎,更别提在衣服上抹狗屎,点心里塞泥巴的事情,这样的人当了太子,当了皇帝,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殿下别怪奴婢多嘴,您明知道皇后脾气急,还硬要和她对着干,到底吃亏的还是自己。我从小跟着皇后娘娘,您的脾气真是和娘娘像足十成十,您要是稍微说一句软话,都不至于这样的。” 趴在自己的榻上,珍珠一边劝婵羽,一边给她的后背和屁股上涂药膏。那药膏初涂凉丝丝的,渗入肌理后就热辣辣的疼了起来,婵羽用枕头埋住脸,把痛苦的叫声闷闷地埋在里面。 珍珠顿了顿,轻轻帮她吹一吹伤口,等婵羽那阵痛劲儿过去了才继续:“皇后娘娘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公子澈贪玩,想让您效法宣宗陛下,多帮衬着自己的兄弟一点?以后还不就是你们亲姐弟相互扶持?可你偏说什么公子净比公子澈好的话,怎么教娘娘不生气呢?” 婵羽把头从枕头里抬出来:“我就是不喜欢赢澈,阿净也是我的弟弟,我帮他是一样的。” “隔着一层肚皮的兄弟可算不得亲兄弟,”珍珠的语气带着精明世故特有的炎凉,“您一片真心待人家,可不定人家背后存着什么心思,老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有血缘才是实实在在的,您可千万要听奴婢这一句劝。” 婵羽沉默,她觉得珍珠说的有点道理,又不肯真的相信赢净跟自己隔着肚皮不是一条心,但如果赢净真当了太子,母后被贬为庶人,那自己是不是就真不是公主了? 这个想法让婵羽矛盾起来。 珍珠的语气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语重心长:“往后可别惹娘娘生气了,她就您一个女儿,不指望您和公子澈,还能指望谁呀?” 房门被推开,卫皇后走进来,给了珍珠一个眼神示意,珍珠知趣地退了出去。卫皇后走到榻前坐下,婵羽赌气转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理她。 “别装了,还真跟我有仇呢?”卫皇后继续帮婵羽涂药膏,她的手指温热,动作又轻又柔,“我问你,当初我在奉先殿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奉先殿里,卫皇后曾指着宣宗的画像告诉婵羽要像她一样。 “嗯?我问你话呢。” “你说要我像姑祖母宣宗陛下一样。”婵羽嘟嘟囔囔地说。 “怎么才能像她一样呢?”卫皇后循循善诱。 “好好读书。” “这道理你不都明白吗?那篇《道德经》你是真的不会写吗?我看不是,你就是不专心,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每天在想些什么?”卫皇后的语气再度变得责怪。 婵羽没有把瞎眼老宫女的话告诉任何人,她也不打算告诉卫皇后,她告诉自己只要不说出去,那些预言就不会成真。 “行了,我跟你说正事,”卫皇后干巴巴地说:“这个新来的杜栩你觉得怎么样?他有学问吗?” 婵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觉得杜师傅很渊博,随口可以引用诸子百家的经典,而且他总能把很深的道理讲的很简单,让人一听就明白。而且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怎么说?”卫皇后狐疑地皱皱眉头。 “从前岳师傅罚我们都是抄书,罚完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杜师傅不太一样,他罚一次,下次大家都不敢犯错了。” “我听说了,让阿澈单脚站在书案上,一动不许动,动一下就多站一盏茶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