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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进里屋,这里的装饰更有中原的风格,更挂着好几条汉人的裙子,脱不花叹道:“云姑娘,你如果穿上这些裙子,一定很美。” 她三句话不离张丹枫,神色间失落之意更浓。我道:“你也很漂亮。” 脱不花虽然是胡人,却也是个另有风格的美人。她听我的话,笑道:“谢谢。” 她的神色又变得忧愁起来:“可是,只有美貌是不够的。丹枫哥哥这人……我从小就认识他,再知道他不过了。只有长得漂亮,他万万看不上眼的。你一定不止是个美人,就算没有上好的武功,你也一定看过许多的书,他引什么经据什么典,你一听就能知道。他想做什么事情,你也总能猜中他的心思。” 我有些哑然,又道:“他难道就没有对你动过心?你们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 脱不花笑道:“他是汉人,我是胡人,何来的门当户对?何况我父亲和他父亲是政敌,他恨瓦剌残杀大明百姓,就算我穿了汉人衣裳,学了汉话,他也从来都不好好看我一眼的。” 她转过头去,竟然无声地哭泣了起来。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难道说你放心,我跟他可能也没什么结果的?真正适合张丹枫的人,是那位已经领进家门的澹台姑娘? 好在脱不花性格并不多愁善感,一会儿她就放下了张丹枫的话题,跟我聊起其他的。我向她讲中原的风景,她听得也很入神,言语间已然把我当朋友了。 我在她屋中躲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脱不花便出去,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回来向我道:“你哥哥我已经叫人悄悄送出府了,就在府后的那片林子里,我爹没来得及审问他,他没什么大碍。” 我向她道谢,脱不花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纠结,她道:“我爹爹这几天来,一直都在谋划着向大明进攻,大概……就在明年开春,要向大同进军,云姑娘,你帮我把这消息告诉丹枫哥哥。” 我心下讶异,道:“你为了他,要和你父亲作对?” 脱不花摇摇头:“不止是为了丹枫哥哥,我也不想瓦剌和大明打起来的。” 我扮成脱不花的侍女,出了府,果然在林子里找到了云重,他看起来只是昏迷了,并没有什么大碍。脱不花不能久待,同我告别回了府。 我带着云重回了下榻的客栈,把他扶回房间,云重醒了,猛地坐起来,我给他倒了杯水,把昨天的事情和他说了说。 云重面色大变,立刻下了床:“玆事体大,我要即刻回国,面见圣上。” 他忽然回过头来道:“阿蕾,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张丹枫?” 我道:“脱不花原本就是要告诉他的,他应该知道。” 云重冷笑:“就算如你所说,他不会对付大明,可他的父亲也不会吗?”他一步步地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道:“也许你不记得家仇,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跟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会让大明百姓家破人亡,人无家国,何来情义?” 我并不愿意相信他的看法,我道:“哥哥,你跟了他一路,他为人如何,你有看到吗?” 云重沉默了一下,竟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也许他不会,可也许,他身不由己呢?” 云重临走前,我将寻回来的青冥剑给了他,告诉他我不仅失了忆,而且也早把师门武功忘光了,玄机门若不放心,尽管来废。 我不是云蕾,不想跟玄机门有什么瓜葛。云重拿过剑,低着头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独自一人,客栈不远就是张府,我呆了几天,终于呆不下去了。 我该去见一见张丹枫。 我挑了个没月亮的晚上,从后院围墙处翻进府里。但见院中隐隐灯火下,亭台楼榭恍若江南,竟与那幅画里所绘别无二致。 我顺着小路走到尽头,前面是一处小院,我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像是在谈话。 我悄悄凑近,听里面有人道:“……近来也先动作频频,不断向国主请战,我看他是按捺不住了。” 又有人道:“自王振一死,明朝皇帝无心政事,几位主政大臣都被他找借口罢免了,非但如此,他还宠信起王振党羽马顺来,如此下去,大明国将不国了!” 另一人道:“大明不国,却也是我等之机。主公早就有意谋夺中原,只是不忍战祸起,涂炭生灵。此事于我等是有利之机,该如何做,还请少主示下。” 我听到“少主”那个词时,就屏住了呼吸。然后,我听到了张丹枫的声音。 “中国有难,断无联外御内的道理。”张丹枫的声音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明廷气数未尽,我等若趁人之危,有违天和。” “可是主公那里……” “父亲那里我会去说,他虽多年执念复国,但还能断是非,明轻重。”张丹枫沉默了一瞬,又道:“当此之时,不得轻举妄动。” 我探出头看去,那几人齐声应是,而后又谈了几句,便一起退下去了。张丹枫负着手立在寒风中,良久,转身坐在院中石凳上,倒了杯茶。 他轻轻吹散了缭绕的雾气,笑道:“还不出来?” 我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地后退,却见他袖中一动,两道寒芒朝我射了过来。 我闪身避开,暗器打在树枝上,震落了一树的落叶。我绕过树,想找个机会逃走,一转头白色的人影已到我跟前,一掌便朝我肩上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