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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禅的人不能执着相。” 见秦照反正一副安静的模样,符舟索性自己断断续续讲起来:“秦先生,你也有执着的相。” “那些困住你的过去是虚妄,困住你的过去的自己,更是虚妄。你的相,也得你自己来斩。斩断过去和过去的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有不执着,才能不惑乱。” 话音刚落。 那边枕头上的脑袋略动了动。秦照偏过头,朝符舟轻声问话:“我是不是你最麻烦的患者?还需要你谈佛论道来治病……” 他细密的睫毛轻扇了扇,嘴角有一撇细小弧度,像是在自嘲。 符舟立马坦言:“秦先生,是我喜欢跟你分享这些。我知道,我平常念经的时候,你都有认真在听,这让我很高兴。你总让我不要管你,不要过问你。当然,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有责任要开导和治愈你。可除了医生的责任……” 说到这,符舟忽地想起之前秦照赶她走时的对话,她一并作出回应:“不算租客,不当朋友,我只是符舟,只是我这个人,也想待在你身边,哪怕能给予你一点帮助。” 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具体的身份界限哪里能划分得清楚呢?符舟知道,有时候站在秦照身前的,或许不是他的心理医生,只是她本人。 想到这一点,符舟从椅子上起身,迈开一步就贴近床头,拉近了跟秦照之间的距离。 她俯身,伸手给他抚平了被子一角的凌乱。 “我之前说跟你讨要信任,是认真的。你上次跟我分享创业,我很欣喜。可是我也有些贪婪……” “秦先生,你不能再对我多敞开一点心扉吗?” 顿了顿,符舟定睛看着她身下就露了个脑袋在被子外的秦照。 他听了她的话,显然有些愣神。来回眨了几次眼,也没说出个只字片语。 她也没管他,继续说:“秦先生,我会一直等,等你愿意跟我分享过去。既然过去不能心安,往事变成心疾,那就不如适度断掉。” “然后活在当下,心安理得。” ……某个瞬间,秦照终于回神。 但即使他回了神,看着旁边已经坐回椅子上的符舟,依旧有些恍惚。 夜色悠悠,繁星如幕。 那个刚才站在床头为他俯下身的女人,竟像极只妖精,口中说的每一句话都蛊惑人心。 而他就像是陷落在沙漠里的旅人,渴死前见到了她予他的一片绿洲幻象。 又或者他像是迷失在风暴中的船客,覆没前见到了她变换出的海市蜃楼。 “好了秦先生,今天下午被你赖掉的治疗我再放在明天下午。明天是周六,务必请你得空。至于现在,就闭眼准备睡觉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可就像现在这样,每当她再开口,他下意识又忍不住想象琢磨,或许她给他的,都是真的…… 秦照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有期待过。 卧室中央吊顶的大灯是暖色调。再看去,符舟静靠在一把欧式椅上,细瘦的身躯微微弯起,长发如瀑,肤如凝脂。整幅画面柔和得甚至有些朦胧。 起初他一直知道她生得漂亮,但也仅限于此。 直到后续相处,就如同床前这一刻,又或者她念经的一刻,他才发现她美得不可方物。随意一个笑容,日月星辰尽揽于眼中…… “秦先生?” 倏忽一句轻唤抽走一丝游思。 秦照定了定神,同符舟视线相接。 他张口:“今晚没念经,你怎么确定我会睡着。” 一出声,他感觉自己喉中哽塞。 而那头符舟终于是等到秦照说话了。他已经沉默很久,她不清楚他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今晚上跟他扯了长篇大论,他一定需要时间消化。 只这些都不急,当下,她只希望他赶紧睡觉。别的来日方长。 想了想,符舟问秦照:“平常我在床边念经的时候,秦先生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吗?” “什么表情?” “安心的表情。” 浅笑着,符舟一只掌心撑上下巴,歪头凝视秦照:“秦先生,你现在就是那个表情。所以我知道你会睡着。” 原本秦照这两周就持续缺乏睡眠,刚才一长段对话,她注意到他睁眼和说话都渐渐显得无力了。 再看秦照,也一时没了言语。 她小声催促:“睡吧,秦先生。” “晚安。” 秦照很听话,随后就闭了眼。 他体会着当下的感觉,想记住保存这种安心。 不比平常在床上或者书桌前,独自熬过漫漫长夜时的暴躁和无望,这个瞬间,他感受分明,身体上的困乏全部涌了上来,连带着意识也一点点模糊。无边无际,无思无想。 整具身躯都酥软得仿佛要融化成一滩水,然后静静流往无人知处。 …… 约莫就过了几分钟。 符舟再次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秦照毫无知觉,真的睡着了。 他太久没睡过好觉,呼吸又沉又重。甚至起了些微的鼾声。 符舟心里欢愉,走过去端详一眼。 发现他这几天额前碎发长长了些,有几丝略遮住眼睛,还有几丝散乱在眉尾。由此勾带出几分毛绒感,蓬松又柔软。 且他已经沐浴过,发肤间散发着一股橙花香味,甜中带涩,醇厚温实。尤其好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