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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同事将他叫醒,提醒他今天到了他下去观测病毒。往日里令同事们闻之色变的病毒,倒是让张庭余渐渐找回了现实的感觉,不再被浸在梦中反复回想。 楚尽看着他,淡定开口:“接受不了的话,你可以掐一下自己。” 现在才突然发现似乎并非在梦中,张庭余怔忡了半晌,才骤然想到不该给对方看这些,但是:“如果我拒绝呢?” 那他就任意门自己去啊。楚尽心里说,嘴上只是道:“那我当然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即使在室内昏暗的光线里,他依旧好看的,线条利落的下颌高挺的鼻梁眼眶深邃,即使不笑,那双丹凤眼望着你时,也仿佛在承诺一个美丽的春天。他双手插在袋中,衬衫纽扣解开一颗衣领歪斜散漫,肩膀的衬衣轮廓被隐约的光罩出绒毛一样的勾线。他微微低头:“那么我再问一遍,不可以吗?” 张庭余没有开口。 LAP研究室负四层。张庭余握着通行卡,重复了一遍:“检查好防护服,在外面不要动。” 楚尽耸了耸肩:“我知道。”尽管这个小世界的所有现存病毒,应该都影响不到他。即使不谈进化,他也是个本来就不该活着的仿生人,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们进入更换防护服的地方,经过了好几道消毒程序。防护服有好几层,他们检查是否有破损,仔细穿好,然后戴上几层手套。 通过了隔开人间的灰色地带,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楚尽看到了传闻中丝状病毒的原貌。他似乎在出神,实际上已经在数据库中搜寻相关资料。过了半小时,他找到了一份蓝星八十年前的研究。 张庭余做完了观测和实验,示意楚尽可以离开。 楚尽点头,率先走了出去。他们通过好几道消毒,脱下防护服脱下手套。他们洗手,淋浴。 重新回到上面。在电梯里,张庭余开口:“我说过希望你在门外等待。”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楚尽靠着电梯内壁,笑眯眯地开口。 他总是如此,只要他认为没有超出掌控,就永远恣意,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别人,从不检讨自己——除非他也认为自己做了错事——比如AI之心。 他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333在两人的沉默里插进话:“他为什么总要担心一个机器人,你就算在大型热武器里也就受点轻伤吧。” 楚尽挑了挑眉,刚要附和,就听到一阵巨响之后,电梯的灯猛然熄灭,原本正在上升中的电梯停了下来。 黑暗之中,张庭余似乎正在通讯:“……大概是在一层,我试试…打不开……七点前能不能恢复供电……有一个朋友,对……” 等到结束通讯,又是一阵沉寂,张庭余开口:“我在和本地的研究员询问情况。他们说大概要到晚上九点才能恢复供电。” 楚尽惊奇在心里道:“本地?我竟然全都听得懂,我还有这种语言天赋。” “因为我给你装了实时翻译系统啊……”333无奈。 楚尽很淡定,他打算打开夜视,顺便用AI看看附近情况——但他还没来得及做这一切,就被抵着墙抱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张庭余?” 对方没开口,低头亲他眼睛。楚尽不得不阖上眼睛:“这不好吧?” “不好意思。”张庭余说,也许是因为相对年纪轻,他的声音很清澈,亦很诚恳。 楚尽很宽容:“没关系……” 又唇齿厮磨过后,张庭余补完后一句:“不好意思,太黑了有点看不清,刚刚亲错地方了。” 楚尽莫得情绪地想着算了,反正最后一个任务目标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亲一下还能被当场抓住不成。 “现在六点半,”张庭余模模糊糊地说,“到九点我们有两个半小时。”他的呼吸很温热,睫毛和楚尽的眼眉错在一起,他身上有淋浴过后的薄荷气味。楚尽没睁眼,垂着的睫毛显得有些沉,有一种默许的感觉。 电梯里轻轻的喘息声,仿佛是两条将要平行的线又交错。没有撕开黑暗中的温存,又跌落漩涡。 那些往日的片段,在白茫茫的雪山上面烤火,在黄金海岸边日出的金光如同一束束花开满了蓝色的海,那次他们雨里跑过长街,那次他们夜晚点烟借着烟火未熄灭吻别。那次,那些片段像是一个个婚礼上泡泡机吹出来的气泡,透明地浮满整个空间。 楚尽的AI已经收了回来,他分不开神去注意附近了——他不一定喜欢这样的缠绵,但他当然留恋作为人的感官。在他最快乐的时光里,他作为一个人与某一个人度过。 333原本正在准备休眠一会儿,听到最后一句倏地惊醒。它第一次在楚尽的心里听到这个字眼,快乐。在楚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它不动声色地在某个地方编写下了什么。 就在这时,电梯灯跳了两下,下一刻,电梯门打开了,头顶的灯光也大亮了。 一个个一个个烟火日出大海雪山的气泡破灭了,在缱绻的厮磨里,没有声音,也看不见地破灭了。 外面,研究员们面面相觑,随即拼命咳嗽起来。而收到消息放下事情匆忙赶来的钟寒霁,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变化,负手站在电梯外,平淡地道:“亲够了吧?” 楚尽迅速在脑海AI中调出时间——刚刚八点。很好,差了一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