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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门,谢明舟正在看台边坐着,单手托着手拿剧本,衬衣袖挽至手肘,腕骨清瘦凸出,眉眼专注。 不像平日懒懒的调调,谢明舟工作起来的沉稳劲,他可是见识过。 “傅总您来了。”副导恭敬说道,他其实心里也没底,要卡傅总的戏,他着实……没那个胆子。 谢明舟闻声抬头,望着傅沉故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夜色氤氲,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傅沉故,竟然真的答应他来客串。 谢明舟:“傅总,剧本看了吗?” 第一幕,他饰演的江楼和军督长裴宴的初遇。 “看了。”傅沉故坐到谢明舟身侧,他的镜头只有一幕,甚至都没有台词,紧紧是坐在阁楼上和戏中的江楼遥遥相望。 隐晦又缱绻的拍摄手法。 “剧本里的要求是。”谢明舟侧目,“目光里,要有爱意。” 这一幕初见,其实也不算初见。江老板经营戏楼多年,背地里经常捐赠物资给商会和百姓,而裴宴在押送物资的时候,整齐的队伍里,时常会见到那道清瘦的人影。 两人经常打照面,却一直不知姓名。 “傅总需要我教你吗?”谢明舟望着他,“比如,怎么去演一段隐忍的爱情。” 一段,只有三个镜头的爱情。 傅沉故薄唇轻抿。 “眼神很重要。”谢明舟好看的眼睛含着笑意,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傅总,你爱过人吗?” 拍摄现场的哄闹声仿佛远去,两人并肩坐在看台上旁若无人一般。灯光很暗,座位逼仄,傅沉故目光里只有那张开合的薄唇,声音带着蛊惑,问他有没有爱过人。 他刚想动唇,却被谢明舟笑着打断,想听他的答案又仿佛不想听,凑近他似笑非笑:“傅总,不管你以前有没有爱过人,现在起,你都要假装,我是你的爱人。” 听来在正常不过的演员间对戏的话,在傅沉故听来却变了味道。 他滚了滚喉结,轻轻眯眼:“好。” 叶荣在楼下刚想叫两人下来,抬头瞥见楼顶靠坐的两人,谢明舟撑头望着一旁正襟危坐的傅总,傅总回视,两人姿势极为放松,又……极为相称。 作为艺术片导演,他天生就会捕捉美感,这样朦胧又暧昧的情景,他不忍心破坏,甚至不自觉想拍摄下来。 边想,他也这么做了。 这也是他近乎失智地想找老傅和谢明舟搭戏的原因。明明两人都是从骨子里散发的矜贵和从容,但他总在两人的眼睛里,看到一颗深埋的火种,被两人不动声色禁锢在眼底,一触即燃。 二十分钟后,片场的群演坐在满了一楼的宾客厅,而傅沉故则高坐在二楼安静的贵宾席,喝了口茶,垂眸向戏台看去。 “都准备好了!”叶荣抬头望了眼傅总,毕竟是傅沉故的第一场戏,他其实也没底,没想好怎么卡傅爸爸的戏,“开始!” “啪——”灯光闪动,摄影机猝然对准了热闹的大堂。 琉璃水晶灯不停变幻,戏台正中央挂着一幅传世名画,烟雨楼阁,牡丹覆雪,古色古香的戏园子里坐满了来听戏的宾客。 今晚是望江楼主的戏,望江楼的楼主可是城里的名旦,戏美,人美,一周只唱一次,男男女女都慕名而来。 戏台上灯光渐渐亮起,婉转的曲调吹响,台下的宾客们立刻热烈鼓掌,疯了似的喊着江楼的名字。 下一刻,随着《牡丹亭》的调子由缓转急,清傲绝色的人影走上了舞台。 一身红衣,花影重重,比身后的牡丹还贵气。 纸扇开合,薄唇轻启,唱的是游园惊梦,高堂之上将思春缠绵的词调唱得风雅。 台下人一时看痴了眼。 江楼眼波流转,勾人的桃花眼淡淡扫过全场,却猛然撞上了一道极黑极沉的眸子。 二楼的贵宾台,袅袅升起的茶烟里,男人半张脸隐在阴影中,隐约可见冷峻神秘的脸庞。 男人手指极长,戴着黑手套一圈一圈摩挲手里的茶具,袖口处冰冷的狮子图标透着尊贵,冷淡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住他。 两人无声对视,谁也没舍得先移开目光,满座的宴客仿佛都化为轻烟远去,锣鼓声响了又默。 傅沉故目光渐深,台上一身绝艳猝不及防撞进他视线的人影,和那次在舟庄树下风流恣意的青年何其相似。 明明第一次见,却让他感觉过了千百年的时光,下意识就想靠近他,紧紧拥他入怀,让他浑身沾满他的热烫。 傅沉故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里拼凑记忆,梦里仿佛又有另一道身影在牵动他的视线,却始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傅沉故眼里浓酽的热意近乎灼伤了谢明舟,但谢明舟这次也没舍得移开,眼神勾着他,眸光流转,唇边是春色艳曲。 剧中两人面不改色,剧外人却听得面红耳赤。 副导演红着老脸和叶导对视。 “咳咳,叶导,傅总这,这演技也太出色了吧,他这是无师自通?”副导演不可思议,第一次演戏的演员他见多了去了,哪见过像傅总这样第一遍就能和对手碰撞出火花,还是这种隐晦的感情戏。 叶荣抿唇没说话,想起戏前看到两人调笑的一幕,这样的氛围根本不像是演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