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属下是从
解君环犹豫了片刻,放下剑,想着坐到不远处,夜承熄想坐过去,她站起来走远。 夜承熄:“……”他脾气再好也被气疯了,“解君环,你别闹了行不行?” 解君环一脸冷漠的面对着发脾气的人,这是第三次,他在发怒的边沿,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爆发。 解君环最懂得这些人的心思,都是这样,通过一些伎俩获取了一点信任,然后趁其不备出其不意。 她的防备内藏,夜承熄还以为自己发威有效果了,他走进去,让人正视自己,想问她,你仔细看看我,认得我吗? 然解君环推出一掌,竟然把毫无防备的人打开。 夜承熄大吐血,“你……” 解君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收起伤人的手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她道,“对不起。” 夜承熄的护卫跑来,他扶着太子问这个没有人性的杀手,“你是人吗,我们太子救了你。” 解君环不说话,一脸任由责骂责罚,但想杀我,门儿没有。 夜承熄咳着咳着,撑不住晕了,这可把解君环吓着了,她没有用力,不至于把人打晕了。 护卫带着主子回房间,他找来大夫查看,之后去和冷漠杀手理论,“你是石头吗?” 解君环老实回答,“我是为了自保。” “你这样的自保是想把天下人都杀干净吧,解君环,太子救了你,他受伤了,他本来就有内伤。” 解君环沉默。 护卫言锦西不说话了,他想,你要是个无名小卒,我真想一刀劈了你,可你不是。 你变了,变得太可怕,四年的暗楼生涯居然把你改造成了杀人工具。 言锦西想到暗楼的地狱生活,怒气就没了,突然冷下来,好像一团火被兜了一盆冷水,火灭了,连星辉都看不见。 解君环站在三步开外,站得笔直,真的就像一把剑,冷漠,无情,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言锦西看着烦躁,他转身走,让人不许跑,太子有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解君环沉默等着。 等了两天,不见太子出现,只能去他住的宫殿看望,夜承熄在内室看书,他故意的,当下人来禀报,说解姑娘在外边,他笑了。 当放下书,他走出去看着气势如剑的人,她站在会客厅里,望着匾额发呆。 夜承熄站在不远处看,过了良久喊,“君儿。” 解君环回过神,她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夜承熄看着她恪尽职守的态度,走去位子里坐下问,“想离开?” “是。” “我救了你。” “太子尽管说要求,只要不是我的命。” “你很惜命?” “不然不会逃出来。” “为何离开暗楼?” “想离开。” “君儿,你不说实话。” 解君环沉默,她不会告诉别人离开的目的,这是她的秘密,她不会说。 夜承熄蓦然叹息,让人过来坐下。 解君环不动,她真的不能理解太子出手相救为何? 夜承熄道,“你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像。” 解君环想了一下,相信了。 “太子需要草民做什么,你尽管说。” 夜承熄摸着扇柄问,“如果让你留在我身边当护卫呢?” “我想离开。” “你说了要报恩。” “那就一年时间。” “你说什么?” “我说当太子殿下的护卫一年,此间是生是死不论,我会奉命行事。” “你……”夜承熄真是拿这个人没办法,但终归是把人留住了。 解君环住在偏殿里,离太子住的地方很远,她喜欢清净,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会起来练剑;或者坐在夜下抱着佩剑发呆。 她又想起他了,那个离开的人,他离开很久很久了,久到好像未曾来过。 解君环抬头看月色,眨眨眼,思绪突然被收住,感觉身后有人。 【】 夜承熄送点心过来,看到冷漠的人坐在屋顶上发呆,他站在下边看了好一会儿,他自顾飞身上去,解君环想起身走,夜承熄命令,“不许动。” 解君环只能坐着,看着坐在旁边的人,对方坐得太近,她强行移开了一点点,夜承熄嘴角抽了抽问,“你什么意思?” 解君环回答,“没有,太子是主,属下是从。” “所以我说的话你听了吗?” “如果是执行任务,我会听,如果不是,我就不用听,而且昨天我才去收拾一个人。” “你是向我邀功求赏吗?” “不是。” “锦西说你受伤了,手给我看看。” 解君环不动。 夜承熄动怒了,命令她伸出手。 解君环感受到了来自主子的冷意,那气息很冷,她只能伸出手让他看。 掌心被划了一刀,伤口很狰狞,不过已经上药,很快就会愈合,当然肯定会留伤疤,她以前执行任务也受伤,不过那时有个人会及时帮她清理伤口,他有去伤痕的药膏,听说是偷来的,每次她受伤,他都会帮忙处理伤口,解君环习惯了他给擦药,那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即使愈合了,到现在仍旧会隐隐作痛,可又觉得暖,她以前常常静下心来感受,她听他问,“疼吗,疼就说出来,不要忍着。” 然后她会说,“有些刺辣辣的疼,还有点清凉凉的感觉。”。 此刻陷入回忆中,她听不到旁边的人在询问。 夜承熄问,“疼吗?” 她没有反应。 夜承熄生气,他捏紧她的手。 解君还被痛醒,她惊了一下,想缩回手,夜承熄把她的手握住了,让人别动,“这药很贵,你知不知。” 解君环还是不想承情:“其实太子不必浪费。” “你还跟我来气了是吧?” “属下不敢。”解君环收回手,低头摸着手里的剑。 夜承熄看了一会儿问,“在想什么?” 解君环没有回答。 夜承熄把点心打开递过去,解君环不吃,“我不喜欢吃点心。” “女孩子都爱吃。” “我是杀手。” “……”夜承熄败给了这个人,她油盐不进,冷漠如铁,无情无欲。 “我教你弹琴好不好?” “为什么?”解君环很不解反问。 “任务需要。”他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解君环想了想,点头答应。 本以为很难学,没想到很容易上手。 下棋也是,一点就通; 作画同样,一学就会; 书法也不赖,她满脸匪夷,一个人在住的地方拿着笔写了一天的字,写的都是一个字,寒。 字体康俊。 夜承熄来找人,看着满地的纸,拿起来一看,脸色沉下去。 解君环在画梅花,添了几朵花,画成了,她拿起来看,突然就笑了,那笑明丽娇艳,天外阴云似乎瞬间就散开了。 夜承熄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笑,不知为何,心口好像被刺了一下,他喊,君儿。 解君环回过神,急忙行礼,“见过殿下。” “你在做什么?”他走过去,坐下她旁边,现在已经可以和她近距离接触,不过靠近多一点会感受到她的防备,大有你再靠近来我就拔刀的架势。 夜承熄以为这一切是自己的功劳,可看着满地的寒字,他心情沉起来。 解君环把纸捡起来,全部堆在一起,突然问,“太子今天来是有任务要安排吗?” 夜承熄恼火问,“我找你就为了任务吗?” 解君环不明所以,听得出他心情不好,也许是皇上又责备了,所以沉默的收着手里的画,整理好了,她站在不远处候着。 夜承熄看着桌上那堆白纸,让人把它烧了。 解君环不敢不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竟然很听话的把东西烧了,气得夜承熄拂袖离去,都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解君环也不敢去打扰,她答应他,当他的护卫一年,这是在报恩,他已帮他完成了六次任务,有两次深受重伤,有一次他去救,自己为了不想再亏欠,就用身体挡住那暗器,当时他问,“你就这么想报恩吗?” 解君环答,“是,你是太子,我是杀手。” 夜承熄只能抱着受伤的人回来,那次后,他再没有安排任务,她闲的时候就在自己住的地方自娱自乐,偶尔过去陪同主子喝酒,或者弹弹琴,她一一的听从他的要求去做,有次他问,如果让你在宾客面前跳舞,你愿意吗? 解君环心无波澜回答,“你是太子,我是杀手,我对你,是该唯命是从。” 夜承熄听着沉默好半天,他默然的挥手让人下去。 解君环不懂他又为何生气,也只能转身离开。 她踽踽独行走过二十载春秋,未曾想过会深入太子府里走马观花。 看着府里的水榭、亭台、楼阁; 看着这儿花开成海,到处莺歌燕舞。 她茫茫然的好像觉得记忆中也有这样的景色,想着是不是梦里见过,所以连真实和虚幻都分不清楚了? 言锦西走到茫然的人身边问,“在想什么?” 解君环不想回答。 言锦西盯着对方怀中抱着的剑,她的剑时刻不离手,她好像很珍视它。 每天她都会背着那把剑,或者摸着它发呆,如果说她无情,又觉得不是,说她有感情,却觉得她比兵器还冷。 解君环沉默的抱着随身剑,这剑其实是一个人送她,那人说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她想活着,所以必须握剑,片刻不能离手,哪怕睡着也要握紧这毫无感情的冷兵器。 言锦西道,“你该放下以前的人和事重新开始。” 解君环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这句话是救命稻草,可以救她于水火。 是啊,她坚持的以往,难道就是为了扑入黑夜吗? 这么想着,蓦然蹙起秀眉,转眼看到太子到来,他拿着礼物走来,是支凤钗,很精致华贵。 解君环看着那珍贵无比的东西,她伸手接过,夜承熄眉目里都是笑意,那喜从心头来。 他道,“喜欢吗?” 解君环想了想回答,“好看。” 她喜欢红色明艳的东西,好像很久以前就喜欢,可惜想不起来。 夜承熄心中欢喜,他带人去书房,教她识字作画;或弹琴敬茶; 她学会了这些,也学会接受无关人等靠近,比如教导她的这个人的拥抱。 他拥着她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玄月道:来年他日,天下为聘好不好。 他靠近她的脸,想触及那抿着不轻易笑起来的唇角。 可解君环躲开,她不习惯,为此挣脱出来。 夜承熄眼神眯起,他想收服这个人,可对方一如既往的无可救药,都一年了她还是最初样子,只学会半步顺从,强加与她的都被拒绝。 解君环单膝下跪,她向他保证,“会取上官长痕首级报答太子救命之恩。” 夜承熄让人起来,他道,“我不想让你去冒险。” 解君环看着眼前之人,他很深情。 而她的感情很淡,感觉是聊胜于无,她所有的动容都在公事公办里,只照本宣科读过一遍,予不起任何人希望。 夜承熄伸手,想碰一碰近在迟尺的脸,可不解风情的人又转头。 夜承熄眼里冷下去,他心头才升起的热切渐渐冻结。 君儿,你这是在逼我? 假如你有点自知之明,我何至于………… 夜承熄心里凉透。 他道,终归,你是要当一把剑的,你宁愿当一把剑,也不想做个顺从的人? 从一开始到最后,你注定是要为成为利刃而存在,我与你根本不可能。 夜承熄苦笑,他远离养不熟的人,转而换一个更容易懂得己心之私的人出来。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不在意自有人在意,你不喜欢自有人喜欢,比的不过是我没你照样丰富多彩而已。 解君环不懂何谓嫉妒,更遑论让她明白我喜欢你。 出现的人是太子妃,不,是未来的太子妃,乃路家之女,丞相府千金,生得靓丽,天资聪颖。 解君环第一次面对这个人,莫名生出些敌意,不是为嫉妒,而是对方可有可无的笑容。 夜承熄旁观两个女人对峙,她们一个穿着黑衣,气息森冷;一个穿着白衣,白雅如莲。 解君环客气的行礼,算是全了救自己的人一点面子,她道,“见过路小姐。” 路知遥笑得意味不明,她道,“你可以和她们一样,称呼我为太子妃,我不介意。” 解君环面色无澜。 她沉默面对雍容款摆的大小姐,这个太子妃出现是为了指导一个女杀手如何千娇百媚姿态万千。 可解君环学不来。 路知遥让人走两步看看; 解君环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