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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不晓得,”竹姐儿用一种很内行的语气讲,“不能当绣娘,纺绣这行当很多人都是累死的,不如烤芋头。” “可这些年有飞梭了,干活儿比以前快了,不会累死人了吧。” “就是有飞梭之后累死人更多了,因为……”竹姐儿也不明白为什么干活儿比以前快反而更多累死的,在乐嗣令疑惑目光里因为了半天,最后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赚更多吧。” “不过我以后开芋头店,不用在意这个为什么。”然后继续畅想自己的芋头店,“至少要有三个大炉子,每天烤二百斤……” 乐嗣令耳朵还在听,心思却越飘越远——为什么织布比以前快了,反而那么多人累死? 乐嗣令去江宁自家的绣场问了一圈儿,竹姐儿没骗她,确实干活儿时间越来越长,也有越来越多人累死。 管事说:“这些年丝绸越来越贱,她们家里还有一家子张着嘴等食儿,只能能多干就多干,都是没法子的事儿。咱家给工钱已经是江宁最高的了,她们要是不愿干,有的是人排着队想进来干活呢。 ” 可是母亲跟我说丝绸获利极多啊,看账本也是一年比一年赚得多。乐嗣令一头雾水,回去之后就问乐则柔为什么工人做工时间越来越长。 乐则柔愣了一下,没说为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她许久。 晚上安止回家时正房空空荡荡,他循着光亮推开书房门,只见花梨大案上高高几摞牛皮面账本,走近了看才瞧见小小一个埋首其间的乐则柔。 听见门扉开合,乐则柔抬头对安止笑笑,十指仍拨弄算珠翻飞不停,“你先吃饭吧,我还得会儿。” 安止也不废话什么放下歇歇明天再做,搬了把椅子过去坐在乐则柔对面,一边折袖子一边问:“你算到哪页了?” “我自己来就行,就大概归一归手里的产业和银子,别看这些账本多,很快的。” 安止知道了,点头拎了一把算盘,从她左手边移了一摞册子开始翻——他没少帮她看账本,很知道她的习惯,比如没算过的都放左手边。 乐则柔小小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 她中间悄悄走神瞟安止,安止他微微向后靠坐,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他一贯是嫌账本脏的,指尖蜻蜓点水翻过微微泛黄的纸页,苍白的手搭在墨色算珠,很少动,偶尔轻轻拨几下,似乎只是为了摆在那里好看。 确实好看,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算盘这种读书人不屑一顾的俗物在他手里像是雅室古琴,拨一下声音都好听。 而且不得不承认天赋压制在各方面都很明显,他不消一会儿就结束了半摞。 又好看又能干,我可真是积了大德,乐则柔托着下巴第无数次感慨。 她视线毫不掩饰直白炙热,也就自己以为安止当然知道她花痴,偏头对她笑了笑,视线从她润红的唇,到她看着他的痴痴的亮晶晶的眼,眉梢微微挑起,玩味又揶揄。 乐则柔心底小人抽了一口凉气,捂胸倒地不起。 看就看了,我的,看看有什么,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腹诽硬气,行动却怂,她拍拍脸,埋头加紧了手中动作。 安止笑了一声。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合上最后一册账本。 “吃饭!” 乐则柔撤开椅子就跑,安止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看她素纱裙扬在长长回廊羊角灯的光晕里。 晚上乐则柔被人抱在镜前好好看了足有一刻钟。 两人长发缠绕不清,从肩颈滑落到她胸口,碰在红肿的地方又痒又扎,安止下巴搁在她颈窝,从身后抱着她,一手绕过她腰腹钳紧,一手穿过腋下托着她下巴不许低头,眼睁睁见自己被一双手折磨得不成样子。 哭也无用,敢闭眼躲避肩膀就多出一个红印,湿热,狠重,每次落下都激起颤栗。 “看看嘛,多好看,对不对?”他温柔地说。 乐则柔全靠他手臂支撑才不至于瘫软在地,说什么是什么,要什么答应什么,脑子里乱七八糟糊涂,脑子里唯一清明念头就是后悔,后悔铜镜太过清晰。 闹到二更,安止抱她去沐浴,乐则柔昏昏噩噩神志涣散,一碰水便往他怀里躲,明明是被这人折磨得狼狈满脸是泪,却还是瑟缩着去抱他的脖子,无意识哽咽,“轻一点,轻点儿。” 安止拍拍她后背,笑得宠溺,“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下次轻轻的。”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乐则柔盯着床帐顶,咬牙切齿地想。 一句“下次轻轻的”刚成亲的时候就答应过,过去这么多年了,兑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安止还很委屈,“还不是你故意勾我。” 乐则柔被他信誓旦旦的颠倒黑白惊呆了,支起身看他,,语无伦次“你怎么……你怎么说的出口?!” 安止理直气壮,“明明是你先看我的,那种眼神,天又黑了,我怎么可能忍得住?要是忍得住你才该生气。” 乐则柔愤愤地倒回床上,头往后一磕,闭上眼睛,懒得理他了。 安止只当自己说得对,把被她扯开一点的帐子拉好隔绝日光,又挪开乐则柔一条手臂,乖乖巧巧往上一枕。 “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