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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哦了声,体谅地问:“老师学校有事吗?那我先把之前的素描作业寄给他。” 徐昭打了个方向盘,转向一条狭窄的捷径,回道:“不是,我让他以后不用来了。” “为什么?” 徐昭道:“上次选拔赛的事情你忘了?医生说你神经衰弱,你不应该花那么多时间在没用的地方。” “你明明答应我的,只要我不影响成绩就能一直学下去。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学西语,学钢琴,学数学了。怎么……”能言而无信? “你学这些是为了我吗?”徐昭又说:“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以后周六不用上素描课了,你接着上之前的口译班,争取早点把口译证考出来。” 他绷着脸,没说话。嘴巴里的苦涩蔓延开来。 徐昭把车停在路边,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回答:“听见没有?” 他别开头,看窗外的街景,摆了不少路边摊,有个小孩扯着mama的衣角要买糖葫芦吃。他曾经也是这么拽着徐昭的袍子的。徐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飘飘地说:“这样的快乐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你能不能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更高的平台上?” 他抓着安全带,问:“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徐昭说:“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拉开车门,去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答应的,你现在言而无信,我,我……” “等你考上大学,你可以自己做主,但现在不行,”徐昭补充道,“还有两年,你都等不及吗?” 一阵静默中,徐昭接着问:“回答呢。” “知道了。” 街边的小孩张开嘴,门牙空空,漏着风舔上糖壳。 而他卷着嘴里的苦,抱着书包,把所有的秘密藏在书包里。 沈峰回来时,他正在房间里做数学题。 设是集合中所有的数从小到大排列成的数列,将数列各项按照上小下大,左小右大的原则写成如下的三角形数表: 3 6 10 12 — — — — ………… ⑴写出这个三角形数表的第四行、第五行各数; ⑵求A100 黑色的笔点了点卷面,便流畅地写出答案。 看起来挺难的,但只要找到规律,后面的运算连初中生都没问题。 用(t,s)表示,下表的规律为: 3((0,1)=) 5(0,2) 6(1,2) 9(0,3) 10(1,3) 12(2,3) …… 因为100=(1 2 3 4 …… 13) 9。 他顿了顿,写下答案,所以(8,14)==16640。对于常年浸沐在CMO难度下的人来说,只要没有运算错误,高考卷的难度很基础,那些所谓的难题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只要好好想想就能破解。 高中数学只是数学的冰山一角,算不得什么。 而他望着隔壁摊着的文言文试卷,忍不住叹了口气。 门口响起三长一短的敲门声,他就跟窜起的兔子似的飞扑过去,沈峰还穿着制服,肩上缀钉三枚四角星花,但鬼鬼祟祟地拎着个黑塑料袋,阵阵香气扑来。徐衍昕把他爸塞进房间,朝门口东张西望两下,才小心地合上门。沈峰大手一挥,挥开桌上的习题,抻开塑料袋,里面是两个塑料袋,他刚想伸手去拆,就被他爸用筷子轻敲了下手背。 “小心划伤。” “哦,”他眼巴巴地说,“蒜蓉粉丝?牛rou串?有没有我的八宝饭。” “大晚上给我打电话,不慰问慰问加班的你爸,倒是惦记你的八宝饭?” 徐衍昕嘿嘿地笑着。 沈峰揉揉他的头发,笑骂道:“小混蛋。”沈峰替他拆了塑料盒,筷子拿得是家里的木筷,没有木刺。徐衍昕拿出外带调料盒里的辣椒粉撒在牛rou串上,对着牛rou串忍不住发出傻笑,沈峰看得好笑,从头发摸到他的脊柱,然后拍拍他的小身板儿:“我们昕昕是不是瘦了?” “没吧,”徐衍昕跟他告状,“要是瘦了就是被妈气得。” “怎么了?她又欺负我们昕昕了,说来听听,爸给你做主,三两下就把你妈说得羞愧难当。” 徐衍昕上下打量了眼沈峰。人高马大,气势威猛,眉毛又粗又黑,不笑的时候脸上的沟壑宛如天堑般难以逾越,但现在跟隔壁邻居家的哈士奇似的。他小声地腹诽:“上回也不知道是谁被说得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况且,我还姓徐,您这家庭地位本身就不高。” 没想到沈峰耳力出众,浓眉一竖,说:“这姓什么不重要,脑子想什么才重要。你看看你妈天天给你喂的什么,什么有机蔬菜,神户牛rou,还每天规定分量,跟喂仓鼠似的,生怕你吃傻了。你说,爸给你做主。”徐衍昕简单地说了素描课的事,沈峰一边听着,一边打开他房间里的落地窗,又打开空调的通风按钮。 徐衍昕嚼着嘴里的牛板筋,忍不住问:“爸,你怕妈吗?” “谁怕她,她是母老虎,我就是武松。” “那你开窗干吗?” 沈峰健硕偏胖,蓝色的衬衣被他衬得鼓鼓的,两条手臂交叠,说:“我是怕你闷着了。” 哦,原来不是怕徐昭发现他们偷吃烧烤。 他吃了五串牛rou,两盒蒜蓉粉丝,然后用陶瓷勺挖八宝饭吃。沈峰在一旁忍不住想受表扬,一再强调这不是超市里速冻的,是他特地开车跑到五公里外的小店买的现蒸的,徐衍昕吃得半饱,才舍得挖一勺给他爸,沈峰刚张开血盆大口,他的勺子就绕了个圈,又回到自己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