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页
贾元春颤抖着手拿起那杯毒酒,眼泪终是忍不住滚滚落下,亦不知是悔还是恨。 “姑娘……”抱琴已然哭得要背过气去,却无力阻止这一切。 贾元春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将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入喉的瞬间如同刀子划破了喉咙一般,又如同一团烈火灼烧着,很快,五脏肺腑内仿佛插进了千万把刀子,在里面疯狂的搅动着割裂着,肝肠寸断,痛入骨髓。 嘴里不停的涌出了鲜血来,贾元春整个人都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剧烈颤抖着,在无尽的痛苦中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这短暂的一生亦如同一出出戏剧般在眼前闪过…… 抱琴死死抱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哭得痛不欲生,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再没了一丝动静,她才忽而止住了哭泣,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脖颈,霎时一股鲜血就喷了出来。 “倒是个忠心的。”李德全淡淡说道:“罢了,去瞧瞧都死透了没,死透了就跟她主子一道儿送回贾家去吧,省得落个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公公仁慈。”底下的小太监笑嘻嘻的奉承了一句。 听到贾元春被赐死的消息时,薛宝钗正在延禧宫内修剪花草,手上一抖,就给剪坏了。 旁边的小宫女顿时就惊叫一声,“你怎么给剪坏了!惠妃娘娘还等着拿去摆在屋里呢!” 薛宝钗一惊,忙道:“我这就想法子补救……”可是剧烈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拿不稳剪刀。 那小宫女见状就皱起了眉,“罢了罢了你放着我来吧,你这手抖的,别回头花不曾修好反倒将自己的手给剪了。”说着就夺了她手里的剪刀。 薛宝钗感激的笑笑,“那就劳烦jiejie了。” 小宫女也不以为意,只是奇怪道:“你虽才来延禧宫当差,倒也一直挺利索挺细心的,怎么今日却……”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是被那贾氏的死吓着了?” 薛宝钗抿抿唇,脸色惨白,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慌,“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怎么会假孕呢?昨日还听见有人议论她是如何如何得宠,今日却说没就没了……” 小宫女却只轻笑一声,道:“等你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了就知晓了,这宫里啊,没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再离谱的事也不一定哪天就真发生了,只不过……”究竟是自己愚蠢作死还是天降横祸那就不好说了。 小宫女还在絮絮叨叨着,薛宝钗却早已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贾元春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若皇上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宠爱贾元春,怎会说赐死就赐死一点儿不带犹豫的?而若是皇上对贾元春的宠爱仅仅只是一场骗局,那又是为何? 薛宝钗想不通,隐隐觉得有些心惊rou跳的,这宫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好好一个宠妃,说没就没了,不过一夕之间就从风光无限的宠妃沦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由得,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未曾将皇上当作目标了。 贾元春熬了十年,十年艰辛,汲汲营营,如今才风光了多久?她虽自恃几分头脑容貌,却也并不天真的认为就远超贾元春了,倘若她选择了跟贾元春一样的路,当真能做得比贾元春更好吗? 却说那王夫人自觉已然跟娘娘通了气,有娘娘想法子料理此事应是无甚大碍了,故而回到家中后又一门心思扎进了省亲别院中,整日想着如何才能将省亲别院盖得更好,以及剩下的银子该从何处去捞,甚至日日看着甄家交给她的那一大批财物都不由得动起了歪心思。 “甄家已是不中用了,这些财物……”王夫人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周瑞家的上回因着窃取府中财物一事才被狠狠打了五十大板,半死不活的在家里养了不少日子才爬起来,可如此却也不曾打消她的贪念,反倒因着心疼上回被抄没的家当而变得愈发贪婪起来,眼下见王夫人起了贪念又要犯糊涂,她非但不劝,反而还惦记着分一杯羹,故而言语多有撺掇。 “若是甄家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可如今甄家却全家都落了难,只等着被押解进京后就要判罪了,如此一来这批财物自然成了无主之物,既是无主之物,那自然是在谁手里就是谁的了。” 这话说得深得王夫人的心,只是她还有些迟疑,“万一那甄家招了,朝廷会不会要追回这些东西?” “太太就放心吧,那甄家只要不曾蠢到家就绝不会招的,否则不是又更添了一道罪名吗?再者说他们家也不能全都被砍头,能够活下来的那些人指定是想着靠这些财物继续过好日子呢,这就是他们家的退路,哪能招了啊。” 这话说得不错,甄家的确是这样想的,唯一叫人想不通的是,怎么就托给王夫人保管了,王夫人是个什么样贪婪的性子还不知道吗?不过也或许是只有王夫人蠢罢,正常人哪个敢沾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突然隐匿财物定是出了大事。 王夫人听罢周瑞家的这番话,顿时脸上就露出了轻快的喜色,随手扒拉了一口箱子里的物件,叹道:“这甄家还真真是豪富,听说他们家被抄时那库房一打开都险些闪瞎人的眼睛,这还不算这里的物件呢,真是可惜了,怎么不都弄过来呢。”言下之意,竟是恨不得将整个甄家的家底都吞了下去呢。 饶是周瑞家的这会儿也有些无语了,胃口如此大,也不怕噎死自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