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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四十多年他都长这样。 周闻季继续往前,脚踏过水洼,水花飞溅,他的倒影被打碎。 之后一个个人,都是他熟悉的。 直到走着走着,周闻季居然觉得有些累了。 他再看自己的手,那双原本纤细修长的手已经长出了细纹。 他老了? 周闻季看向身旁的墓碑,哦,那是他曾经认识的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当年再异管局和他关系不错。 据说姑娘原本是个封建落后地区的等郎妹,后来人溜了,再然后,死在了一场战役里。 周闻季随身摸,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小镜子,还是粉色的,估计是当时这个姑娘送给他的。 周闻季拿着镜子照自己的脸,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眼角浮现出了皱纹。 手在摸上自己的脸时几乎是颤抖着的,这时候他多少岁来着? 哦,四十多。 再往前……再往前! 周闻季加快了速度,尽管他现在的体质跑起来并没有年轻时那么轻松。 周闻季手中的镜子随着他离开那块墓碑而消逝,像是粉尘一般。 目光略过一块一块的墓碑。 直到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家人,以自己母亲为首,后面都是周家人。 这时的周闻季已经五十多,其实看上去他也就多了些皱纹,鬓角多了些白发。 周闻季像是跑不动了,他跑到了自己母亲的墓碑前,像是受不住一般,跪了下来。 他细细的看着那张照片,忽然笑了。眼泪却从眼角落了下来。 他弯下腰,对着母亲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之后他起身,这次没有跑。他的手仔细的抚摸过那块墓碑。 往后走,接下来的二十几块全部都是他的家人,他们停在了周闻季五十多岁。 男女老少,有一些的死是十六,照片上却只有三四岁的照片,因为周闻季没见过他们长大是什么样子。 周闻季越过这些墓碑之后往后看了一眼,很长很长的一串,他都不知道这一路上自己到底挥别了多少人。 就好像他一直活到现在,活着只是为了告别。 再往前,这次周闻季没有跑了,因为接下来有他的老朋友。 其实刚才他跑着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个,出任务死的。 遇上炎龙的时候那一串也都是他战友的墓碑。 安越往前走,周闻季的模样越苍老,底子挺好,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周闻季一块一块的看过去,他感觉自己的目光也浑浊了,腿越来越走不动,视线似乎也矮了一些,背也弯了。 好像在这里那个诅咒压根不存在,他很普通的从光着屁股满地跑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 那是? 周闻季眯起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嘿的一声笑了出来:“柳德全啊。” 柳夏诗意的爷爷,这么一会儿他都走到这儿来了? 再往前看,只剩下那个叫胡蝶的姑娘,和那个叫何六的小孩。 周闻季走过所有的墓碑,停在最后那个,忍不住坐下来歇了一口气。 跑了这么长,跑了多久他已经忘了。 而路似乎到这里就是尽头了。 忽然,他目之所及的地方,道路又延长了一节儿。 地上有水洼,周闻季看清了现在自己的模样。 周闻季看着看着,忽然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柳德全你个憨货,什么大家老了一个样,老子比你齐整多了。” 他笑着笑着,忽然哑了火,起身,继续走。 只是这次他的变化更快。 只一步,他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周闻季摸着自己已经皱的跟橘子皮一样的脸,抬头望了一眼,继续往前。 两步,三步。 在第四步的时候,周闻季的身侧出现了一块墓碑。 上面是周闻季的名字,也贴了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哪里还看得出来周闻季年轻时候俊秀的模样? 就跟世上所有的老家伙一样,脸上皱的起皮。脑袋上稀稀疏疏,虽然不算秃顶,但肯定没有年轻的时候浓密了。 都是岁月的痕迹。 周闻季走不动了,但他看清了那张照片。 周闻季又笑了,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动作被牵扯开来,看着沟壑更深了。 走不动,周闻季干脆躺了下来,躺在了自己的墓碑前。 他看着天空,天空是黑沉沉的。 这个地方就是黑白的,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就像这样。”如果没有诅咒,他这一生就是这样,挥别无数人之后,自己也将化为尘埃,他是上个世纪早期一直活到现在的家伙。 他该在这个世纪被世界淘汰,而不是被时间抛弃。 “这样躺着挺舒服的。” 周闻季闭上眼睛,这段路该结束了,他将和他的记忆一起被埋葬。 他睡着了,或者说死了? 过了好久好久。 他忽然感觉到了温度,太阳的温度。 周闻季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他动作这么大,把抱着他的谛司吓了一跳。 谛司揉了揉眼睛:“周,怎么了?” 周闻季愣愣的看着谛司,阳光透过窗缝打在谛司的脸上,周闻季从来没有觉得阳光这么刺眼艳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