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在颜棠的期待中，蝴蝶谷中心位置处的毒蝶馆，馆外的玻璃墙终于竣工，这也就意味着，陈导即将带着《神泣》的团队过来。

    这一天，颜棠亲自跑到溪水村，接待了一行人。

    只在角落位置时，被陆老师扣住，他伸手捏了捏颜棠那饱满的耳垂，有些不满的说：

    天天嘴甜说来探班，结果呢？只到了你的地界儿，才冒个头，你说你是不是属土拨鼠的？

    颜棠面上的神色逐渐心虚，只能抱住对方的腰撒娇：最近好忙的。

    忙什么了？

    说起这个，就还要从那份市标志性景点的申请说起了。

    颜棠将那封邮件发出去后，没多久就接到了通过的回信，但对方要求他再带一份纸质材料去市里留档。

    没怎么接触过这些的颜棠，压根儿没想过找人替他去，就直接颠颠儿的自己去了。

    正好那天孙诚也在，一路上拉着颜棠介绍了不少领导。

    回去后，颜棠的手机里不仅多了一批好友、十来个群，还被通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过去开会。

    颜棠去过两次，参加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企业家，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了，只他一个人坐在其中，就显的格外突出。

    最开始时，他还脸皮薄，几趟下来，也算是习惯了。

    时间在慢慢的打磨他，让他变得更好，只是也确实忙碌，以至于忽略了陆听梵，还有他的系统。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颜棠与陆听梵的交流时间愈长，系统出现的频率就愈低，就好像要逐渐淡出自己的生活一般。

    颜棠总是下意识的逃避，不愿意多想，甚至努力忽视这个话题，但每次想起来，都是心痛。

    这一天，颜棠再次给下线的系统留言：快快回来。

    本以为这次也会如同从前一般，不会得到什么反馈，没想到，正当颜棠想要关闭这个页面时，一个文字泡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你会介意我骗了你吗？

    颜棠瞬间双眼一亮，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系统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颜棠能利用现在手中的握住的东西，利用系统难得冒泡的时机，将之一把从泥土里拽出来，不让它再隐藏下去。

    所以，颜棠毫不犹豫的回不会。

    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都不会，就算是伤害了我也没关系，别离开好吗？

    下一秒，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出现在颜棠面前。

    可是我真的好痛苦，我是个小偷，是个骗子，是和你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统！

    颜棠心疼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奇怪。

    他家统从不会用这么可爱中夹杂着自我厌弃的口吻说话。

    它只会无法无天的说：什么？你说我错了？ok，是我错了，但是日尼玛！就算劳资错了，你也是个死。

    以及，不可一世的在颜棠耳边念叨：凭什么委屈自己？你去拿刀捅了他们，我带你逃脱法律去流浪。

    系统的性格太过鲜明了，它从不会顾忌其他，世俗、法度、三观，它通通没有。

    它有的，只有自己的在乎。

    这样的系统，一万年也不会反省自己，说自己是个骗子，是个小偷，并产生愧疚这种心理。

    这就是系统，这段时间以来，不愿意在露面的原因吗？

    颜棠轻声回复：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那声音实在太过温柔，像极了系统记忆中，颜棠小时候那软软的模样。

    不过小时候的颜棠，即使是童音，都会带着不明显的阴郁，不像现在，杂质全无。

    系统好像被安抚了，它平静了下来，却久久后才对颜棠说：抱歉，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会失去一切。

    你说的一切指的是什么？包括我吗？如果包括我，且占比很大的话，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你不会失去我。

    系统又哇的一声哭了。

    颜棠有些手足无措，在他面前，系统一直是强势的、霸道的，甚至唯我独尊。

    连颜棠这个宿主，在它那儿，也是可以锤和怼的存在。

    小时候，它是颜棠的保.护.伞，中间沉眠时，它是颜棠的安慰剂，醒来后，又是颜棠最大的金手指。

    可以说，在颜棠的生命中，系统有着超乎寻常的重要性，而它扮演的角色，无一不是保护者。

    现在却像是反过来了一般。

    有了颜棠的许诺，委委屈屈的系统，将一份早就整理好的记忆，传送到了颜棠的脑海里。

    就这样，在非常普通的一天，在什么暗示都没有的情况下，意外的真相，突然展现在了他面前。

    颜棠显的有些不知所措，在打开这份记忆前，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的跳动频率，远超以往。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片瑰丽而神秘的星空，系统如同众多星子中的一个一般，坠落在了这个世界。

    从系统的记忆可知，在它们所存在的那个文明，系统又被称为主脑，仍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这样的它们，不被允许产生情感，只要被发现就需要进行格式化。

    而他就是一个产生了自我意识和感情的最高主脑。

    他穿破了层层文明的封锁，来到了这个世界，并和这个世界的天道达成了共赢的交易。

    他来做这个世界的主角，帮助从书中演化而来的世界，突破原文的规则，使世界摆脱轮回，升格成真正的、能独立运转的存在。

    而世界负责遮掩他的气息，保护他不被发现，并让那刚刚萌芽的情感，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然而，在投入新的人类躯体前，作为系统的他，却被一个小可怜吸引。

    只是，天道并不允许他过多的停留，新身体是人类婴孩，马上就要呱呱坠地，容不得他再这样拖延。

    最终，他一分为二，将一份尖锐的保护欲留下守护，将剩余的部分杂糅在一起，塞进了那副人类躯壳。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非常痛苦，一面是尖锐暴躁，一面是痴傻无行动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察觉到小可怜颜棠稍稍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他才在天道的推动下，将两份灵魂融合。

    只是，婴儿的身体，承受不住灵魂融合时的痛，导致他又痴傻了五六年。

    在小可怜那里的系统程序，却因为感染了他的强大的灵魂，而逐渐诞生出了一个新生命。

    新的生命处于混沌之中，十来年的时光里，它逐渐消化了那些情绪，并错误的认为，那些情绪属于自己，那些保护欲属于自己。

    而傻傻的宿主，也是自己要努力保护的崽崽。

    画面中，成年后的颜棠，再次唤醒了系统，而这个系统就从他，换成了它。

    只不过新的它，仍处于认知错误的状态中，它努力模仿着以前的自己的行事风格。

    却在名为陆听梵的人类出现后，就像是李鬼遇到了李逵，虽然它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情绪，以及自己为什么要恐惧。

    但本能让它躲了起来，且越来越不敢露面。

    不敢这种行为，很快就被它意识到，与自己之前的行为完全不符合。

    之前的它从不会有不敢这种情绪，他们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一般。

    这种发现对于新生的系统来说，就像是在混沌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它好像逐渐找到了一丝头绪。

    之后，它又在长久的代码进行搜查，最后发现，自己的核心程序，从未有过那些记忆。

    不仅如此，就连它的诞生之日，也在他离开之后，显然之前那些记忆不属于自己。

    一个真相，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了新生的系统面前。

    它与颜棠之前的感情，根本是假的，不对，更准确的来说，是那个存在和颜棠之间的感情才是真的，只有它是虚假的。

    它占用了那份感情，顶着别人的壳子与身份和颜棠相处，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和小偷。

    随着颜棠和陆听梵相处的时间愈久，新生的系统就愈痛苦，也愈发不敢露面。

    就像颜棠没有想到过，他会在这样很平常的一天，收到这个天大的消息一样。

    新生的系统，也没有想过，它会这样毫无预兆的表露了一切，忐忑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宣判。

    它害怕颜棠会说滚出属于我的系统的躯壳，也害怕颜棠的无视，真实的它，其实不具有他的气魄。

    甚至，当那份影响逐渐淡去后，它显露出来的本性，还有些胆小。

    在它的忐忑等待中，接收完一切记忆的颜棠，对系统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哇，所以，统统，其实你是陆老师的崽崽吗？

    系统：

    按照颜棠对系统记忆中的画面的理解，最开始的系统一分为二，一个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另一个成为了他的保护者。

    而这个世界最开始是本书，他一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陆老师。

    所以，很简单就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最初的系统是陆老师。

    并且，属于颜棠的专属大天使，也是陆老师。

    陆老师可真好啊。

    至于那因为感染了陆老师的灵魂波动，而从系统躯壳中诞生的存在，当然就是陆老师的崽崽啦！

    完全没有毛病呀。

    颜棠不禁想道：这样也挺好的，系统守护了他这般久，也该轮到他守护一下系统了。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些强词夺理，毕竟真正守护颜棠的，是强忍着痛苦割裂自己的陆听梵，但颜棠却要将那份守护放到新生的系统身上。

    颜棠不禁有些偷笑：陆老师真是太可怜啦！他守护过的人竟然是个小白眼狼。

    继而，他又看了看系统：所以，咱们狼狈为jian好啦！你负责喊陆老师爸爸，我负责疼他！

    系统有些不可思议，他不会抹杀我吗？

    颜棠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如果你不会再经常隐身不冒头，也许就不会哦。

    哄好了系统，颜棠直接一头扎进了陆听梵的怀里，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入陆听梵的衣襟。

    他从没有想过，陆老师竟然还受过那样的苦。

    割裂灵魂、六年痴傻，以及隐藏的未知后遗症。

    陆听梵见怀中的宝贝突然埋头撒娇，有些不解的摸了摸颜棠的头，问：怎么了？

    颜棠闻言，心中莫名有些怪，脸也有些烧。

    因为以前，他其实是有些把系统当爸爸的心理的。

    但如今得知，自己的男朋友，就是以前单方面认定的爸爸，他就有些别扭。

    还有就是有些不习惯，曾经一口一句干.死他们的暴躁系统，怎么会变成陆老师如今的模样的？

    想及此，颜棠也顾不得哭了，他有些色厉内荏的看着陆听梵，用带点儿命令的语气说：

    这么娘干嘛？你男人一点啊！怎么一点儿都不暴躁啦！

    陆听梵：

    陆听梵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可以在该沙雕的时候沙雕，该爽朗大笑的时候大笑。

    甚至可以在面对身边人时，也展露出对方最希望如何相处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本质冷漠，甚至有些割裂，不能说大笑的他，是全然的伪装，只能说，那虽是他，却也只是他极小的一部分。

    这样的陆听梵，在面对颜棠的挑衅时，毫不犹豫的将人单手拦腰抱起，气愤的将人抱着转了几圈后，才凑过去恐吓：

    等着，等着干.死你。

    这话说的太没威胁性啦！

    系统以前经常说好嘛！不过颜棠还是忍不住双眼一亮，觉得二者有些重合了。

    好呀好呀。他双眼亮晶晶的连连点头。

    陆听梵原本还在反思，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太过油腻了，但那是他当时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换种方式说出来，比如等着和你一起起床看朝阳，会不会更文雅一些呢？

    结果，颜棠却给出了这样的回应，让陆听梵不由怀疑，是不是他太收着了？可以更过分点儿？

    正在二人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时，陈导的助理小徐乐颠颠儿的跑过来。

    陆老师，场地已经布置好了，您可以过去了，诶？小颜老板您也在这里啊，哈哈哈。

    颜棠伸出爪子和小徐打了声招呼，但眼神只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又回归到了陆听梵那儿。

    作为旁观者的小徐看的清楚，那可真够炽热的啊。

    陆听梵毫不避讳的抱了抱颜棠，就过去补妆了。

    颜棠早就看过剧本，也补过了原著，知道这场戏是陆老师和一名叫双思的女演员一起拍。

    这一幕，也是《神泣》的转折点，更是揭露《神泣》之名的由来。

    如果没有猜错，当观众们看到这一场戏时，已经临近结尾。

    这场戏，就是结尾前的大转折。

    前面的一切苏爽和笑点，都在此时被收束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悲剧内核。

    在男主行无咎成神的一路上，他怼妹子、怼小弟、杀仇敌，对话爽、剧情爽，人设也好玩的很。

    但就是这样一个拥有无数追求者和前仆后继的龙傲天主角式人物，之前的九世却是个和尚。

    他修了九世功德，守了九世僧规，却每一世都会在即将飞升时，被各种各样的人扒皮拆骨，生啖其rou。

    传说，这个世界的天柱断裂，根本就不能再飞升，若想跨过这一坎，可食用拥有九世功德的佛陀rou，即可原地飞升。

    每一世，他都会失去记忆，但每一世临死前，他又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层层叠叠的痛苦将他淹没。

    若只有舍身饲鹰才能成佛，那这九世的功德不要也罢。

    许是执念太深，在第十世时，他修了道，最自由的道，从此天下间，再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枷锁。

    所以，第十世，虽然依旧没有记忆，却亲手掐灭了佛性的前佛陀，直接走出了一条奇诡的修仙路。

    人都说，世间无论是谁，都会心有顾忌，但行无咎没有，他修自由，修自我，所以畅心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