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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个托盘装好,送去了盛无隅房间。 盛无隅已洗漱结束,将床上被汗湿的被单都扔去了洗衣机内,换了一套被单,重新回到了床上半躺着,精神恹恹的。禤晓冬过来将床上的桌板架起,将托盘放上去:“盛先生稍微喝点汤,冬瓜汤有助于退烧。” 盛无隅点了点头,看到托盘里,碧绿的冬瓜蓉汤里,点点粉红的虾仁,深红色的火腿丁以及乳白色的蛋白花上下沉浮,有着一股鲜香味,知道禤晓冬这又是做的给病人吃的营养餐。 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在锲而不舍地给自己做那些养气补虚的营养餐,奇怪的是自己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冒犯,只觉得对方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切感,对陌生人来说确实算是冒失了,但他却知道,对方一定是已经关注了自己许多年。 盛无隅接过碗,拿了勺子慢慢喝着,他身体疲累得很,但这冬瓜虾蓉很顺口清淡,居然喝完了。 第23章 艾草浸浴 这一日盛无隅几乎都是在床上待过去,偶尔会拿一本外文书看,有时候是闭着眼睛养神听着音乐,窗外秋雨时下时歇,精神好的时候他会弹一会儿钢琴。 禤晓冬在菜地里拔草都能听到钢琴声,叮叮咚咚像流水一样,但很短暂,仿佛只是努力表现自己正常。 午餐晚餐盛无隅也都没吃多少,量过体温,也只是低烧,但禤晓冬看得出他其实很难受。 取晚餐餐碟的时候,他看到盛无隅闭着眼睛皱着眉,一动不动斜躺在床头,仿佛累极了。 他额发湿漉漉的,应该出了不少汗,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能看到他浅青色的脉络,长而密的睫毛覆着眼睛,呼吸轻极了,手腕搁在被上,腕骨伶仃凸起,显出了清瘦来。 禤晓冬低头问他:“盛先生。” 盛无隅睁开眼睛看着他,没有答话,似乎应付完这一天已经用尽他全身力气,禤晓冬低声道:“我拔了些艾草熬了些水,给你浸浴一下吧?我们乡下,孩子发烧,会用艾草浸浴,你要试试吗?会很舒服的,可以缓解肌rou的酸痛。你身体不舒服不方便,我抱你过去。” 盛无隅一向拒绝生活助理和医护助理,以他的经济条件来说,本来他可以得到最好的看护和照顾,但他拒绝所有来自亲人和助理的帮助。 正如蔡中林说的那样,他拒绝将自己双足不能行走的弱点暴露在任何人跟前,他一切都一个人完成,他努力要向全世界证明,他能和没瘫痪之前一样。 他的确可以借助护理床和轮椅,以及那先进的卫浴设施,独立完成下床洗漱等等一切动作,低烧让他出了不少汗,肌肤粘腻,他需要洗个温水澡,换一套更舒适的衣服,并且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掉,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全部洗净烘干。 他可以自己做,但是他现在累了。 盛无隅定定看着禤晓冬,他双眸清澈如泉水,关切却又小心翼翼看着他。 这种关心、怜悯的来自亲友、陌生人的目光,从前对他来说都是刺,他痛恨这种目光。 但是这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难受。窗外已是傍晚时分,秋雨又下了起来,哗啦啦的,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远处山和树都湿漉漉的,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和对面这个人,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 低烧让他软弱,他此刻什么都不想做,他想要得到人的照顾,而在这个人跟前,放弃作为强者的姿态并没有那么让他抗拒,因为他知道对方似乎满怀歉疚,一腔温柔都小心翼翼倾注在了他的身上,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赎罪感,对方能照顾得他很好,他知道只要他接受,。 他轻轻开口:“好。” 禤晓冬便走了出去,过了不多时一手提着两个大木桶进了来直接往浴室去了,盛无隅听到哗哗的水声,然后一股艾叶的清香味氤氲在卫生间内,令他有些发闷的胸臆不由精神一振。 禤晓冬走了进来,问他:“水好了。” 盛无隅道:“麻烦你了。”自己伸手解了上衣,露出了苍白的肌肤,其实并不瘦弱,毕竟他自己没有断过锻炼,但在外人跟前露出肌肤,多少会让他心里不适。 禤晓冬上前沉默着协助他宽了裤子,然后抱着他起身,他的手臂实在是非常稳,稳当得让盛无隅靠在他怀中一点都感觉不到不安全,走路轻松稳当——这让他心理负担减轻许多,拒绝他人的帮助也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但对方久经训练,臂力惊人,做这些动作轻而易举,仿佛不过是举手之劳。 赤身在别人怀里被人像婴儿抱来抱去原本是件让人尴尬的事,但对方动作太快太稳,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到感到尴尬,身体已经浸入了暗绿色的艾草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新鲜的薄荷和紫苏叶片,深色的水遮住了他的肌肤,不至于纤毫毕现,这让他也感觉到了安心和放松。 接受照顾并没有盛无隅想的这般窘迫和尴尬。 浴缸靠着腰的部位有固定的护腰,他伸手将护腰扣上,双手放在两旁的凹槽,往后靠去,头也舒服地靠在了浴缸边上。 禤晓冬道:“还加了点紫苏和薄荷,这样香味会更舒服,我来替你洗头发。” 他拿了张小木凳坐在了浴缸后头,一只手托在他后脑勺,另外一只手拢了下他的碎发,盛无隅头皮被他手指触碰到,立刻就感觉到一阵酥麻从背部窜起,身体微微一颤,禤晓冬却没注意,只是在旁边桶里拿了一勺温热的水替他缓缓倒在头顶,将头发打湿,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下,浸透整个头部,盛无隅全身都舒服得几乎打了个激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