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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辉山再迟钝,如此过了几年,也终于是察觉到了杜逍的不开心,以及陈昱雪的排斥。杜逍大四那年,他便不再提起所谓的过生日了,只在杜逍生日的前一天,一家人一起吃一顿比平时丰盛的晚餐,就算是过了。杜逍明白杜辉山的用意,也知道自个儿爹的不容易,两边的情绪都要顾,两边的人都不想放弃,这要是换作他,他一定一早撂挑子,想想都累。但他希望杜辉山可以彻底一点,自私一点,别管他了,晚餐也干脆不要有,这顿饭什么意思饭桌上的人都知道,态度也不会因为提前了一天过,就发生改变。对于他来说,杜辉山这么做,相当于是将折磨往前延长了一天,比以前更糟糕。 啪嗒。啪嗒。 两滴大泪珠砸在餐桌上,把对面的高暮砸慌了神。 杜逍知道自己哭了,他有努力忍,可憋气憋得鼻涕都下来了,也没忍住。他余光瞟见高暮绕着桌子朝他走来,便伸出一手臂,想阻止对方过来。然而高暮这回没听话,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往自己身后一捞,将他半个身子抱在了怀里。 初时杜逍还压着声音,但眼泪这种东西没法掉一半憋回去,大把大把的负面情绪随之排山倒海而来,他越哭越大声,脸上不管流的是什么水,全擦在了高暮身上。 “他们把我那小房子丢了,说是占地方,能占多大地方啊,有那破娃娃占地方吗?就算是要丢,也多多少少跟我说一声吧,不是嫌它占地方吗,我来拿走就是了,为什么要丢了它啊。 “还说什么,说我是过去式,叫我别再来她家了。可那是我家!是我家!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你想想,我就是屁都不知道地坐了个飞机,去上了个学,再回来就变客人了,换你你受得了?明明是我先来的,该走的是他们才对,凭什么赶我走。 “说什么难道我没妈的吗,我也想问啊,我妈去哪儿了。从我坐上飞机,不不不,走进候机厅那刻起,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每次给我打电话,不是在这个国家,就是在那个国家,在每一个没有我的地方。为什么她一次也不回来看看我呢,我是有多可怕啊,至于那么不待见我吗? “我爸不要我,他老婆女儿嫌弃我,我妈不来看我,连你也丢下我,我究竟是做错什么了?没偷没抢,遵纪守法,从不闯红灯,垃圾还分类,为什么个个都跟躲瘟神似地躲着我,我又不吃人,干什么一个个都迫不及待要离开我!” “小小……” “你闭嘴!” “嗯。” 高暮不敢出声了,任杜逍哭天哭地地喊,他轻拍着杜逍的背,给他顺气。杜逍闷头哭喊了好久,喊得嗓子都哑了,一个大换气时不小心呛到了自己的口水,咳得他不得不从高暮的怀中稍稍离开一些,反手去够水喝。高暮的腹部衣料被水渍洇成了深色,而杜逍则是闷得双颊发红,前发翘起,额头印上了曲曲折折几条衣服折痕。 高暮抽了几张纸,捧着杜逍的脸,把他哭出来的、咳出来的水液全擦了。这边杜逍水喝一半,又呛着了,他憋了一会儿,从咳嗽憋成了打嗝。那双红彤彤的兔子眼,跟着嗝一起用力,两三下后,成功往眼皮里眨进去了一根长睫毛,扎得那刚停止泌水的泪管,再次哗哗开闸。 “先喝这个。”杜逍一边打哭嗝,一边揉眼睛,高暮抓住他挠眼睛的手,将一碗羹汤放进他手中,“憋一口气喝光它,就不会打嗝了。” “眼睛……” “没事,我看看。” 趁着杜逍喝汤,高暮小心地把住他眼下皮肤,动作轻缓地一点点挤着掉进去的睫毛。杜逍抓着他的手腕,疼了就掐他rou,下手基本不留情,不过高暮全程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专心揪着那根已经从眼球被挤到眼睑上的长睫毛。 “好了。” 高暮擦掉手上粘着的睫毛,微微抬起头,看向杜逍,两人离得极近,鼻间只差两三厘米。但杜逍眼前糊着一层水液,只能大致看到高暮的轮廓。他哭累了,呆呆地坐在那儿,破天荒地没有对高暮的靠近表达不满,一段时间后,他左眼中残余的水液超过了承载量,涌出了眼眶,贴着皮肤缓缓下落。高暮抬手擦掉了新滴落的一颗,指尖是杜逍脸上温热的触感,以及眼泪带着温度的湿润。他知道自己该后退了,别得寸进尺,省得遭杜逍胖揍,可这一刻太难得了,眼前的是占满了自己心脏的人,他喉头滚动,心中的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但杜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似一脸迷茫发呆的杜逍,忽然抬手紧紧圈住高暮脖颈,要吃人似地抵着他的嘴唇,死命往后压。杜逍力道之大,高暮一时都无法稳稳站立,他抱住杜逍的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免于二人一起摔倒。 “小……” “闭嘴。” 杜逍抬手盖住高暮的双眼,将他抵在墙上乱吻,期间还因为打了个嗝,嘴唇不小心磕在了高暮的牙齿上,导致破了皮。但破皮没有丝毫减弱杜逍的战斗力,说是吻,他更像是在撕咬。面对杜逍毁灭式的进攻,高暮没法坐以待毙了,再下去,两人都得满嘴血,他用了点力制住杜逍压上来的脸,抢过了主动权,倾身俯吻上去。亲吻中有眼泪的咸味,也有水果羹的甜味,杜逍刚哭过一场,呼吸不畅,客厅里都是他停不下来的喘息声,听得高暮眉头越蹙越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