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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着谢连州的手指,他每指一个人,每开口说一句话,他们便抖一下。 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毕竟谢连州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就连他们有些都快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直到此刻被谢连州提起。 在满堂静默之中,谢连州道:“你们昔日所说的话,我不计较,是因为我不愿浪费时间同你们辩白,但如今你们颠倒黑白,口出诳语,对寺中戒律明知故犯,我只能告予慈听长老,望你们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有人羞愧,不敢再语,却也有人惊恐万分,一心担忧自己的前途,立时在谢连州跟前跪下:“圆悟,不,谢大侠,求你放我一马吧,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嫉妒你与圆净,这才听了别人的话来挑拨离间。” “你什么意思?分明是你带头提起!” “怎么便成了我的错?若不是那日听闻圆净攀附谢大侠,你们心生不快,我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一群人吵了起来。 谢连州冷眼看了片刻,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当着他们的面躺在床榻上,将被子一蒙盖过了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第88章 下山 听过谢连州的话后,?慈听也是久久无语。寺中弟子的隐隐争锋相斗并非少见之事,若不惹出大麻烦,他们也无从插手。毕竟寺中每日念唱的经文都在告诫众人少生忌妒之心,?得修清净之身,能听进去的,也只有那么几个有悟性的弟子。 而此事非要追究起来,?他们这些长老持身不正生了偏心,也是根源之一,?否则这火不至于愈烧愈烈。 只是事情闹成这样,联手诬陷一个少年,也看出他们实实在在生了妄心。 慈听长叹一口气,对谢连州道:“此事寺中自会给个说法。” 说完又想到什么,但因羞于启齿而面露难色。 谢连州心知慈听不是故作扭捏的人,他如此模样便是真觉难办,?而非有心诱他发问,?故道:“长老可是有难处?” 慈听好半晌才道:“再过三日,?度厄寺要放一批弟子下山游学。” 谢连州闻弦歌而知雅意:“长老希望我与圆净同这批弟子下山,去江湖走走?” “阿弥陀佛。”慈听汗颜。 下山历练对包括圆净在内的所有弟子都是一场必经的修行,?唯独对谢连州不是这样。红尘里的酸甜苦辣他已尝过太多,如今正是需要经文开悟之时,?他却提出请他带圆净下山修行一遭,怎能不感到羞愧? 慈听这样安排,?自然不是因为弟子反目成仇之事而觉谢连州是罪魁祸首。 只是有时示人以强不如示人以弱,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剩余弟子反倒不会再这样敌视谢连州二人,再辅以教化,更能让他们停下来反省自身过错。 否则纵使道理本就在谢连州这边,?长老们的表现也只会让人觉得他们一味偏向谢连州,反令各弟子生出叛逆之心,对谢连州与圆净愈发不满,却不省己身。 慈听当然怪弟子驽钝,但再如何愚笨,也是度厄寺的一分子,不能不恕,不能不教。 只是这样举措,多多少少让安安分分度日,平白无故受累的谢连州与圆净委屈。 让人下山修行本不是惩罚,可在这当口,罚了一边的人,又让另一边的人下山,在众人眼中自然便成了惩罚。 “也好,我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不知道圆净愿不愿意。” 谢连州明白慈听心思,也乐得接受这个清静点的解决方法,不仅如此,还道:“江湖中消息传得快,我与度厄寺的弟子在山下行走,想来要不了多久,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倒比一味留在度厄寺中强。兴许下山修行不久,再回一趟度厄寺,我便可以离开了。” 毕竟他留在此处的初衷,便是为了维护度厄寺,使其不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声名大堕。 慈听一听这话,便知这些日子的修行没能改变谢连州的想法,心中虽觉可惜,却也不好再留,只道:“好,你既不介意,我就去确认圆净的想法,若是他也同意,三日后便安排你们一起下山。” 谢连州原本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事,道:“长老,走之前我想……” 他一入度厄寺,便问过慈听梁天全之事,也不知是不是年少遭逢大变的缘故,这个孩子在佛事之上格外有慧根,被寺中慈惠长老破格收为弟子,已与几个师兄闭关苦修一年。谢连州远远瞧过这个孩子一眼,只是还没与他说过一句话。他本想走之前与梁天全见上一面,可话到临头又改了主意,这种时候见到谢连州,回想起从前的事,对这个孩子未必是好事。 谢连州又将话吞了回去,在慈听疑惑目光中摇头笑了笑。 —— 三日后,度厄寺山门前。 慈心面向精心挑选出的弟子,颇为威严道:“此番入世便是要你们领会何为五浊恶世,如何明心见性得成正果,万不可心入红尘,身陷俗世。” 慈心一番话说得众弟子低头垂首,如临大敌。 慈听适时补上,苦口婆心,才将那些该叮嘱的琐碎小事一一说尽。 最后,他的目光来到人群中唯一没有低头,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的谢连州脸上,心中微微感叹,可惜呀。 可这佛门大道,他悟了几十年,也只悟出这是一条很好很好的路,而没能真正走上去,又怎能苛求本就无意的人强行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