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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是一棵寻常的桃树。 这整个后山全是桃树,这棵当然看起来也和其他所有的树都一模一样,并未有什么不同,可谢凌与却如此心情欢喜、兴致冲冲,就好像它有什么深藏不露的过人之处一样。 于是贺摇清绕了几圈仔细打量,可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究竟不同。 谢凌与站在他身后,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两人上山时石阶旁树上挂的那种红带。 于是当贺摇清回头,就看见他拿着两条红带正对自己笑。 “还记得这棵树吗?那日我们第一次在清泉寺见面,就是在这棵树下。” 闻言贺摇清微微瞪大了眼,直看着谢凌与,一时之间好似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人。 “祈愿不止是向神佛祈祷而已,更多的是让你自己明白到底想要什么,”谢凌与将其中一条红带递到他手里,“你若是还不愿,就索性是当作陪陪我吧。” 你竟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这里见面的地方吗?贺摇清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红带,沉默良久,最后压了下所有的感情,只开口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谢凌与闻言又笑了起来,将手中炭笔递给他,应道:“所以要谢谢你总是迁就我,给,你先写。” “你可不准偷看。” “好好,我不看。”谢凌与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贺摇清却看着他的背影楞了一会儿神,接着抬起了炭笔,他本以为自己会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却没想到下笔很是顺畅。 “好了,该你了。” 谢凌与也写地很快,好像早就知道要写什么,贺摇清为了表示“礼尚往来”也同样背过了身去,可心里却痒痒的,总是想要偷看。 他只觉得身后的人写了很久,其实事实上也只过了一小会儿而已。 “好了,”谢凌与看着写好的字迹,让他转过身来,“把你的也给我,我一起给挂到最高的地方去。” 正说着又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偷看。” 可我却想要你看见,贺摇清这样想着,将手中红带递给他。 谢凌与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找到最高的枝桠把两个布条一齐挂了上去,他神色认真,好像在做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贺摇清站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这棵树,原就是我们当初见面的地方吗?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总觉得那日隔得很远,好像是很久之前才发生过的事,又好似很近,就像是在昨天。 太远了,所以他此时能清晰回忆起的,只有那时谢凌与当初的模样,这人一身鸦青长袍,腰间跨着佩剑,就和今天一样,风过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清逸俊朗的。 自己那时是什么样子的呢?贺摇清皱眉思索,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反正肯定是十几年如一日一般的繁复长裙,与令人厌烦作呕的柔弱姿态吧?这又有什么好想的。 可今日我又站在这里,第一次卸下了掩盖自己的妆,也不再挤出声音说话,正大光明地站在太阳底下,还故意挑了你给我买的,和你身上穿得很是相似的鸦青长袍。 ……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般讨厌了。 谢凌与已经将红带绑好了,贺摇清愣愣地看着两人相携的,随着风一起飘动的红带。 而谢凌与往下看了一眼,正看见贺摇清抬头望着上面,就对着他招了招手。 可贺摇清看着他,越看着,却越发开始埋怨起他来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总是自顾自地……自顾自地做一些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事情。 我骗了你那么多,身上全是谜团,可只要我不说,你就全都不问,总是温柔地对着我笑,就好像全不在意似的。 可你分明是很在意的,就像刚才在禅房里一样,你的困惑满得快要溢出来,可只要看见我不想说,你就全都不问,还故意要来红带讨我开心。 你就不怕……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 贺摇清的唇越抿越紧。 于是当谢凌与跳下树,就听见了贺摇清的声音:“我最讨厌你了。” 转头看向树下,这人今日穿着与自己一般的鸦青长袍,眉目间映丽浓稠到近乎锐利,像是能灼伤他的眼,只是腰间少了佩剑,是寻常的少年打扮。 就像是戏文里一直年少,也永远都鲜衣怒马的少年。 他当然能回忆起当初这人的样子,桃花妖异,月白长裙却清新素雅,桃花落下洒在他身上,可那时的他却并不知道,这簌簌落下的桃花却像是他心里掩藏的,从未与外人诉说过的磅礴的大雨。 可这两个身影却渐渐重合,最后也都成了一人,那个身穿白色长裙的身影也越来越远,最后也只剩下面前此刻站着的少年而已了。 “嗯,你最讨厌我了。” 谢凌与闻言却笑了起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长发,眉眼间的温柔满得快要溢出来。 第30章 火树银花 每逢乞巧节,长安城内便车马不息,人流不绝,及至深夜,长灯彻夜不灭。 两人挂完红带就下了山,因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于是便加急往城里赶去。 却未曾想到城门口车马涌动,全都是要进城的人,以至于排了好长好长的队,车流很慢,谢凌与的位置只能隐约看见高高鼎立的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