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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而后便继续开口。 “而这几日,隗日夜思索,突然想起留吁得大人还在的时候,曾经教过隗的一句汉人的话,”说到这里,皋落隗抬起头,目光里带着狂热与恳切,“大人曾教导过‘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如今局势刻不容缓,而隗以为,现在,便正是那个时机!” 他的尾音带着些许的颤抖,毕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可汗暗蓝的眼睛看着跪地的少年,良久大笑道:“不愧是留吁得的弟子,果真是好计谋,你们觉得呢?” 那右侧祭司点头道:“的确,若此时曝出,大乾军心必会大乱,只是追杀那日的幕后之人一日未查出,不论是什么计谋,便一日称不上是算无遗策,况且京城经营了数十年的暗桩也已被毁大半,就算这次能成功散出消息,之后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了。” “但我们当初布下这些暗桩,不正是为了此时此刻吗?”右侧一大宗反驳道,“局势日渐危极,我们恐怕也等不了多久了。” 这人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人附和道:“这计策确实可行,只是怎样落到实处还要商议......”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皋落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垂下双眼,悄悄伸出手又握住了胸前挂着的那一青铜坠子——这坠子一尘不染,已经被主人摩挲得微微反光,他紧紧握着它,唇边勾出一个轻微的笑。 可他的笑还未维持多久,便又凝固了下来。 只见那左侧祭司形容枯槁,声音嘶哑近乎腐朽,却是开口问道:“此等事情一旦曝出,大乾军心会乱不假,但也终究只能是一时——要知道除了那位太子,可还有其他两位皇子,若大乾皇帝当机立断换了太子,你又该怎么办呢?” “这才是我真正要说的,”皋落隗的眼神是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坚定,掷地有声,“留吁得大人还在时,曾多次带隗面见太子,也教导过隗该如何与那太子共处,故隗斗胆,请可汗允我调令京城人手之权,十日之内,必说服太子共事,而其他两名皇子,将再无上位之可能!” 闻言,可汗笑道:“倒是如你师父一般硬气,既如此......” “——王,不可!”那左侧祭司开口打断道,“皋落隗虽曾去过大乾京城不假,可毕竟年少,不过十六之龄,若是全权交给他,出了什么差错,又有谁能担得起?” 听见这话,皋落隗猛得抬头,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立刻被打断。 那祭司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苍白无力的保证?还是拿微不足道的性命做担保?此等大事可不是儿戏!你若能真正拿出让众人相信你的理由,我便决计不会再说什么。” 皋落隗嘴唇张了又闭,过了良久,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从未有像此时一般,他这样痛恨自己的年纪,因为年少,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留吁得大人死在他面前,却连收尸也做不到,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苟延残喘到了今天,却又因为同样的理由不得挣脱。 “不过此事是你先举荐,当然也不会完全把你排除再外,”那祭司见他不再开口,倒也不再紧逼,转而对可汗恭敬说道,“王,我认为应再选一人为正,皋落隗为辅,当可办成此事。” 可汗摸着腰间的佩刀,沉吟良久,最后开口道:“祭司说得有理,那就按你说得来吧。” 皋落隗跪在地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快要生生咬出血来。 “皋落隗,你也不必忧虑,这个好计谋是你先提出来的,本汗可都记着,”可汗的声音浑厚低沉,却丝毫没能让皋落隗平静下来一分半点,“此去要努力做事,让本汗好好看看你的能力,你年纪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他从始至终,都不需要以后。 皋落隗低着头,声音恭谨,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双瞳却瞪得极大,猩红的血丝慢慢浮现,青铜坠子在他身前微微摇荡。 “隗谨记,定不辜负可汗重托。” 第83章 自导自演 翌日,便有十余人从北狄营帐出发,快马加鞭赶往京城,领头的除了为副的皋落隗,便是被钦定为正的那名小宗——须卜延。 须卜延是个约摸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容粗犷,是个性格豪爽的汉子,甫一看见皋落隗,便直夸他年少有为,一路上也颇为照顾。 他们昼夜不停,几乎快要生生将马匹跑坏,终于是紧快赶到了京城地界,出于谨慎没有住入驿站,便只在树林里对付一晚,只等明日赶早入城。 篝火哔剥,众人围坐在一起,皋落隗靠在树上,眼神好似带着独属于少年人诚挚的笑,可这笑容却不到眼底,开口问道:“大人,明日便能赶到京城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那须卜延摆了摆手,回道:“城内暗桩应还剩下十余,先与他们联系上再从长计议。” 这话便是不欲细说的意思了,皋落隗面上笑了笑,又开口试探:“隗之前在京里呆过一段时间,也与那太子有过接触,若大人想问什么,一定知无不言。” “欸,该交待的来之前祭司都已经吩咐过了,”须卜延看着粗犷,却不是个粗人,说话滴水不漏,“你们这些少年人啊,这次跟来便好好在京里看看,等再过几年,可也要主事了。” 他只以为可汗让皋落隗做副手是因为此计策为他所献,毕竟年少,担不得事,只是跟来历练,便不欲说,也觉得没有告知的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