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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辰将他们晾了一会儿,看见姚雪也站在阶下,正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望着自己,?便很是轻佻地朝对方眨了眨眼。 过了半晌,?众目睽睽之下,?秋辰终于掷地有声道:“今日诸位齐聚一堂,来参加这登基大典,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今日这场典礼的主角,并非在下。” 他说到这儿,迎上众人十分疑惑的目光,沉声道:“承蒙先帝厚爱,?将我选做这王座的继承人,我的心中不胜惶恐。只是可惜,无上的荣华,至高的权力,并非我心中所求。今日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我想要郑重地告知各位,经过深思熟虑,我已决意将帝位让给我的长姐,戚文樱。自此刻起,戚文樱便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而在座的所有人,都应当尊称她一声陛下。”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一片哗然。 果不其然,有许多老臣气得吹胡子瞪眼,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直接冲到大殿中央,对着秋辰大呼不可。 戚文樱先前也并不知情,她此刻站在阶下,满脸都写着惊讶,一时间只是愣愣地望着秋辰,许久说不出话来。 秋辰见座下吵闹不已,面上并无波澜,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懒洋洋地从座椅的关窍中取出先帝的遗诏,吩咐侍从们呈到群臣的面前,给每个人一一过目。 秋辰撑着头,一双长腿交叠着,耐心地在座椅上等待。等到最后一个人看完,他轻轻勾了勾嘴角,望着座下沉声道:“若诸位视力还在,便能看见这诏书是先皇的亲笔,并有信玺为证。诏书上写明,我为先皇钦定的继承人,那么眼下,在皇姐还没有即位之前,我的话便是整个大雍最高的旨意。既如此,敢问在座的诸位,还有谁对我方才的决定有异议?” 秋辰的做派表面上看似十分平和,实则话里锋芒毕露,暗藏着有一股疯劲儿,颇有说一不二的意思。 大部分人闻言都默不作声了,还有几个顽固的老臣,执意上前来,对着秋辰痛心疾首地请奏,大意皆是,长公主殿下一介女流,如何能掌管整个国家,大雍的千年基业断不能葬送在此,云云。 秋辰闻言一哂,抬眼不冷不淡地将这几人打量一番,直看得对方有些胆寒了,才堪堪收回了视线。 他单手撑着头,朝他们看似和气地笑了一笑,好整以暇道:“敢问各位大人,你们可知身为人臣,都该尽到哪些职责?什么样的臣子,才算是不愧对君上,不愧对自身?” 那些臣子面色微怔,一时间都愣住了。 秋辰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继续道:“你们身为人臣,要做的便是扶持君主,纠正君主错误的决断,协助其更好地治理国家,而不是在这里三番两次地质疑主上的身份。长公主贵为皇后嫡女,心怀天下,机敏过人,足以配得上这帝位。而我以为,大雍的帝王,不仅要有尊贵的身份,更要有他人无所企及的能力。我说得可有错?” 那几个人一时无言,只是杵在原地。 秋辰顿了一顿,最后抬高道:“言尽于此,不必再议。若谁再有异议,我也不再勉强。有异议者大可辞去官职,我定会赐他黄金百两,让其衣锦还乡。”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言。过了片刻,还真有几个人上前来请辞。秋辰拍一拍手,一旁的仆从立刻走上前来,手里托举着黄金银两,带着那几个人退下了。 大殿上终于一片寂静。秋辰满意地望着阶下,沉声道:“那么,现在剩下的人,你们既选择留下,便应尽到臣子的本分,竭尽所能辅佐新皇。反之,若你们失了分寸,做错了事,那便是给自己丢脸,给家族蒙羞,来日定会受到惩罚。” 他说到这儿,笑着站起身来,向戚文樱点了点头。对方依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不多时,便有一众仆从上前来,拥着她去梳妆更衣了。 秋辰慢慢地走到阶下,群臣纷纷让到一旁,战战兢兢地给他行礼。秋辰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脚步,漫不经心道:“哦,对了,有件事我方才忘了说。”他语气轻快道:“我已将自己从皇籍中除名,自此以往,我的名字将永远不会出现在皇家玉碟上。” 他说罢,竟然像是交待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又迈开脚步,向前走了。 彼时姚雪已经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在殿门口等候了。他看见秋辰朝自己走来,便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秋辰牵住姚雪,向身后摆了摆手,扬声道:“好好迎接你们的新皇吧,不必记得我。” 殿外是一片明亮得有些刺目的光。 …… 数日后。 原本应当即位的肃王殿下在登基大典上让位给长公主,还将自己永除皇籍,甘愿做一介布衣,这件事一时间名动烟阳城,甚至震动了整个雍国。 与此同时,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也向朝中请辞,战无不胜的沙场传说自此终结。 而他们的新帝登基的第一封诏书,便是昭告天下,为数年前曾被判处谋逆的黎家以及涉事的家族宗亲平反,追封他们应得的功名。 雍国上下一片热议,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也有人质疑,恰逢新皇登基的民间庆典,全国上下陷入了一种别样的欢腾之中。总之,雍国的所有百姓,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迎接他们国家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帝。 姚雪和秋辰在府上赋闲了几日,终于对现下的日子有了几分实感。如今,他们终于不再是永无止境纷争中的主角,也终于不用再去做权力激流中的焦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