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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九生生怨母的真身,就在巫庙之中! 他对上了一双,熔金流动,几乎满溢出来的细长双眸。 “天眼——!” *** 李朝霜紧闭天眼,问躺在血泊中的杨婆。 “乘风太保过来的时候,撞见了你在做什么吗?” 杨婆没有说话,李朝霜笑了笑,道: “啊,你大概是不知道,大概是一年前吧,不,是二十一年前,三岛十洲的年轻人们相聚在鹿鸣集,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评选出了数个巫祝之最。其中公认的最容易出意外之最,正是信使神乘风太保。” 李朝霜问: “你可知为何?” 杨婆嘴唇蠕动了几下,身下的血依然在汩汩流着。 李朝霜道:“因为乘风太保作为信使神,总会意外得知许多旁人不想让他知道秘密。” 杨婆沉默不言,李朝霜则绕过地上的血泊,自己摸索着,一步一步往神龛那边走。 “这些秘密,有些是来自遗失了主人,从而落到他手里的信件。有些来自于他跑得太快,撞见了别人不想让他看到的人或事。” 他对着杨婆点点头,道:“所以你放心,通灵乘风太保的巫祝对自己被灭口的事情很习惯了,你不用担忧他会报复你。 “倒是另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就是乘风太保虽然总会遭遇灭口,却也总不会死在灭口中,因为——” “——因为大司命知晓所有巫祝的生死,这样的灭口,她会知道。” 杨婆终于开口,接道。 李朝霜点了点头。 “正因此,有能力抓住乘风太保的人,自然知道大司命的目光会落向何处。而乘风太保出事又总是意外导致的,没法事先预测。于是抓住了乘风太保的人也很苦恼啊,他们到底是该杀掉乘风太保呢,还是不杀掉呢?” 他说着,没有睁开的眼睛往后殿一瞥,好像看到了躺在密室里的乘风太保。 从杨婆身体中流出的血太多,多到已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石青,都感到哪里不对。 满头白发的巫庙主祭从地上爬起,问: “您就因为乘风太保在我这里出了事,怀疑我?” 李朝霜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怀疑你,仅仅是因为你太过失职。 “小鸟儿信了你说你本想汇报九千九生生怨母消息回三岛十洲的鬼话,是他不懂九歌自三岛十洲到全大荒巫庙的体系。只要你是巫庙主祭,哪怕灵力低微,你也可以借用神将传信,这是位置决定的,而非实力。” 他在神龛前站定,道: “当然,你可以像之前对小鸟儿撒谎一样,对我撒谎。你会找什么理由呢?与九千九生生怨母手下遭遇后身受重伤,连传信的仪式都无法主持了?或者九千九生生怨母胁迫你,有谁谁谁的性命,威胁你不传信? “但从你配合九千九生生怨母,抓住乘风太保看,你与他已是合作者。想证明自己清白无辜,至少拿出点有力的证据吧。” 说完,李朝霜突然咳了好几下。 他神色十分疲惫,哪怕这一路上山都是石青背的他,但刚才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就快耗光李朝霜的体力。 杨婆默然无语半晌,石青瞪着她,哪怕自己给她污蔑成九千九生生怨母的化身,也不敢相信这位待她善意的巫庙主祭,竟然一直在帮助邪神。 满庭院小鬼们则冲杨婆呲牙,又在杨婆开口时,躲到石青身后。 苍老的巫庙主祭视线从她们青黑的面孔上滑过,突然道: “乘风太保闯进来时,我正在为石将军的六夫人怀中那胎,占卜阴阳。” 李朝霜闻言摸了摸眼角。 “给胎儿占卜男女这种事,一千年前就下令禁止了吧。” 杨婆道: “但何必让那些可怜的女子出生?我看着她们在红尘中滚得一身是伤,恨不得自己的父母在她刚诞生的时候就掐死自己。” 石青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 杨婆的眼珠转向她,道:“你在笑,但你不知道,那正是你母亲所想。” “哈!她想死就掐死她自己好了!凭什么掐我呢!”石青骂道。 “唔,我有时候也会这么想,要是没诞生过就好了。”李朝霜则道。 “异人老爷?!”以为他是友军的石青叫道。 李朝霜回头,朝她笑了笑,道:“但仔细寻思,我并不后悔来到这世间,我只是渴望……”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顿了顿后,突兀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主祭你这番言语,说明你早已不主祭少司命了啊,你主祭的是九千九生生怨母。 “莫非我运气这么好,走进的这座神殿,是供奉九千九生生怨母真身的神殿吗?” 话音落,石青瞪大眼睛,就看到神龛中泥塑的神像,突然换了一副相貌! 她,不,他虽是男子,却穿着裙杉,怀中抱着襁褓,襁褓里是一具白骨婴儿。 他眼角垂泪,似在同情,血色嘴唇却翘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血河环绕他脚边,里面的一条条鱼儿,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具具女子尸体!而他脚踩这些尸体上!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声歌唱。 “问耶娘,问耶娘。 “女何在?女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