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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里满满的迷茫和困惑,不用拧就能滴出来。 察觉到哪里不对的八千手救难观音一惊,抬头便看到,这位剑阁里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浑身不见一点剑客该有的锐利,俯视双眼里瞳孔明显颤抖着。 任飞光像是在看她,又更像是注视虚空中飞舞的浮沫。 他道:“我斩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观音:…… 观音:是这个世界在坑我。 第52章 叁日(十三) 八千手救难观音:“……” 八千手救难观音:“?” 斩不了是什么意思? 八千手救难观音隐隐感到自己一番辛苦可能要白费,但她还是尝试着挣扎了一下。 按捺住灼烧带来的颤抖,她竭力表现出因自己痛苦而无法忽略旁人痛苦的纯善模样,哪怕自己处境堪忧,依然忍不住去关心别人。 “你港啥子?”就是乡音容易出戏,“你豁么咯?” 亏得任飞光算得上本地人,不至于听不懂。 这劲装男子眼眸的焦点勉强定住了些许,虽然依旧失去了作为剑客的锐利,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晃神得十分明显。 “我没什么事。”在剑阁过了这许多年,任飞光的口音早就改掉了,习惯说官话。 虽然担忧他的,只是个黄毛丫头,还是个一直在哭的黄毛丫头,但任飞光听出担忧,下意识就回答了,道:“我只是……” 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一点动摇。 但剑客,唯有心决不能动摇啊。 *** 动作飞快离开卢家坡,突然找到自己此生意义的任飞光,先定了一个他能做到的小目标,那就是从卢家坡一路斩到却月城。 卢家坡在却月城西南,他沿着大道向东北前行,一路提纵,行到中途,向东望到了黄花桥。 楚州鄂州过去都是水网密布的鱼米之乡,但千百年来,云梦泽逐渐缩小,一些河道也干涸枯萎,只在洪水泛滥时,才能找到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名为黄花桥的石拱桥,过去跨越的河道也是如此消失在土地上。于是后来石拱桥拆掉了,黄花桥变成可桥西一个村子的名字。 当年任飞光随人离开鄂州去往剑阁,也是走这条大道先去却月城,也路过了黄花桥。不过他此刻停下脚步,并不是突然生出念头想故地重游,而是看到了一伙赶着牛车驴车,敲锣打鼓从村子里出来的人。 村门口立着两座牌坊,牌坊后是村民们仔细修整过的一块大平地。 现在这块大平地上,站着许多村民,多是男子,也有女子,但不见小孩,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只有两个。 他们互相搀扶着,眺望着车队远去。 牛车驴车都是两个轮子的敞篷板车,一个一个囊囊鼓鼓的麻布袋子在板车上堆成了山,压得车轮深深陷入地面,留下明显的车辙。 这些麻布袋子都系得严严实实,仔细检查过一个破口都没有。只有些许麻布袋子敞开口,里面堆满了尖的黄橙橙稻米,在阳光下焕发着黄金般灿烂光亮。 这而今这世道,在有些眼中,这样一捧稻米,或许比一捧黄金更珍贵。 有个坐在板车车舆上的汉子,手伸进黄橙橙稻米中,抓起一把又松开,感受这充实的手感,弯起的眼角闪烁着幸福,显得心情舒畅。但站在牌坊下,目送车队远去村民们,每个人身边都环绕着惨淡愁云,连午后的阳光都驱不散阴霾。 任飞光远远扫视,接着改变方向,向黄花桥走来。 他放慢了速度,不再使用轻身之法,像是常人一样,路过了与他方向相反,要拐弯上大道的车队。 车舆上的汉子重新系好怀中装满稻米的口袋,无论是他还是车夫还是跟着行进的护卫,全都用毫不掩饰的警惕目光打量任飞光。 相比于巫祝总是会很显眼的打扮,读书人和习武的人总会模仿学宫文士和剑阁剑客的着装,任飞光腰间佩剑身着劲装的模样并不起眼。 但他个头高大,是进入剑阁后顿顿吃rou养出来的。而车队护卫们矮上一截的身材,让他们分外感到威胁。 特别是任飞光看向他们时,感觉敏锐的护卫都背后发毛。 好在他没做什么,等两边擦肩而过,车队里的几个车夫立刻挥舞鞭子,加快速度。 马铃声叮叮当当远去,任飞光回头看了一眼,脚下加快些许,很快走到牌坊下。 那里已经传出哭声。 在车队的人离开后,更多人从各家各户走出。这回来的多是女子和幼童,就和站在牌坊下的男人一样,都面黄肌瘦。 她们扶住各自男人,怀中背后带着孩子,夫妻对视,又望向远去的车队,皆是泪眼涟涟。 种地说是看老天爷赏饭,但至少在湘江两岸,已经风调雨顺几十年了,干旱洪涝都很少见。 但在这种风调雨顺下,农人们再如何辛勤耕耘,地里能种出来的东西依然越来越少。而这越来越少的收获,能落到他们自己手里的,更是只有一个小拇指那么点。 “老人家,”任飞光找到人群中那个一直站在最前方,拄着拐杖的老人,问,“刚才是官府来收粮了吗?” “官府怎么可能跑到村子里来收粮,”老人的拐杖咄咄咄戳着地面,也在唉声叹气,答道,“从来是咱们送到城里去,上门的是卖粮队,哎,还了这么多依然不够还完,这利滚利实在……您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