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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姑娘,别紧张,以令堂与你的成就,早晚该有这一步。” “啊?”卢妙英没有听懂,“公子?” 但不等她询问更多,这位体质羸弱的贵公子,就抬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 力气如羽毛轻拂,若不注意大概感觉不到这点力道。但卢妙英就真的轻如鸿羽,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卷风下,飘飞上天。 “要是有余力,记得提提磷矿产地。” 少女轻飘飘落在东皇太一身边,脚踩柔软雷云,趔趄给东皇太一身边仙子扶住时,耳里李朝霜这句嘱托余音未消。 只要往下看,就能俯瞰一片漆黑的大地。在黑暗中,只有却月城的巫庙,依然明亮显眼。 但卢妙英心有所感,视线偏向什么都瞧不清的西南。 卢家坡就在那里。 父亲和她多年耕耘汗水,就在那里。 一手拿着《祖氏缀算经》,一手握有磷丹,少女猜出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任飞光还没猜到,他不明所以着,听李朝霜催促他: “你不跟上?” “师……公子?” “见到卢氏父女的成果,你应该明白了什么吧?别和我说你今日一个下午,全在白跑啊。”李朝霜蹙起眉,“走吧,巫庙留给我来守卫,你的剑道不在此处。” 他在任飞光背后一推,任飞光也像一片羽毛,卷上高空,落到卢妙英身边。 倒是不用仙子们扶一把,以铁索上练出的脚力,任飞光轻易站稳。 然后看在风中东摇西摆的卢妙英,他下意识接了过去,扶住少女肩膀。 任飞光做完后才想起,从大司命殿出来后,他本已确定之后道路。 ——不是要保护好卢家这侄女,看是否能用磷丹改变眼下世道么? 结果突然冒出一个邪神求死,又冒出一个卓远告诉他邪神不能死,天灾九歌和崔嵬师兄轮番登场,差点把他的脑子搅成浆糊。 最终,他没能一剑斩了八千手救难观音。 当时他若动手得快,此刻事态不必至此。 原来如此,这就是…… 万事不能成。 但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做成。 任飞光感到鲜明的恶意,在那浩瀚翻涌的黑云中央,一道有若实质的目光投向他……身边的卢妙英。 投向卢妙英手里的《祖氏缀算经》。 任飞光神色坚毅起来,向左前跨出一步,用自己的身体隔开那道目光。 卢妙英倒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太一出巡曲》欢乐的乐声,都遮掩不住她没有停下来过的碎碎念。 任飞光隐约听到了“稻”“磷”“分叶”“抽穗”等等不懂的字眼。 少女看起来十分紧张,搅紧的手指抽搐。 不仅是任飞光,东皇太一也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不妥当,还需要更多尝试,我要亲眼看到才能确认……” 卢妙英嘟囔,任飞光开始担忧了。幸好她一闭眼,深呼吸,睁眼,又是那个表情僵硬语气平板的模样。 甩开所有忧思,卢妙英声音高扬,道: “论!磷丹施配,对水稻生长产量,之影响——” 话音未落,她所道言语,化为一行灰白色的楷书,化为一行磷丹颜色的楷书,从云海浪烽推出来。 巨大的文字,工整的文字,以滚滚黑云为底,散发淡淡荧光,悬在云海下方,显眼到江北每个人,抬头就能看到。 甚至,卢妙英那声音高扬但语气仍旧平淡到毫无情绪的话语,也响彻天地间。 混乱的城中,斗殴的村镇,人们终于抽出空暇,分神注意到此刻天空的异状。 卢妙英倒是不知道,自己此刻受到了如此瞩目。 文士一生所求,就是著书留名,卢妙英并不例外。 但从来是文章刊登流传天下,像她这样站在天上,高声念诵发表的,从古至今,是头一份。 手中磷丹已在她说出第一个字时粉碎,但同时,随她继续念出,是她字迹的细小文字,环绕她身周,流动着,跳跃着,飞舞着,偶尔交织出一个“磷丹”的虚影。 《祖氏缀算经》自她手中脱出,在半空中自动展开,上面的题目和解法消失不见,倒是出现了卢双和卢妙英今年以来收集到的、因为家人逝世没来得及整理的资料。 无需卢妙英多分心,玉简上文字重组,竟然自动帮她整理起了杂乱的资料。 她盯着上面的内容,继续高声道: “水稻为优碧稻,乃鄂湘两洲最常见道种。于卢家坡祭田内,设不同分区,分别不施磷丹,每亩五斤磷丹,每亩十斤磷丹,每亩十五斤磷丹,以显对比——” 《祖氏缀算经》开始源源不断汲取她的文气,好在很快有温暖力量渡入,代替她为玉简供给。 是东皇太一出手,不过卢妙英全不曾注意。 她眼睛已盯住《祖氏缀算经》整理好的资料不动了。 甚至没注意玉简整理的速度,变快许多。 卢妙英没发现的还有更多,比如,在她念出第二句时,云海下方,巨大的、显眼的、江北每个人都能看到的文字,如同遭遇打击的碎冰,分散溅开,随风飘落千万里。 灰白光芒落在方才开花的树枝上,吓了毛茸茸沾满粉的忙碌蜜蜂一跳。 小生灵的头脑无从分辨,不知道马上就要雨打风吹去的花朵,又多在枝头上□□了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