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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如此,李朝霜虽然一天到晚没什么精神,但睡去时却又会挣扎呻.吟,仿佛闭上眼就会做噩梦般,身边实在离不的人。 可东君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鹓雏的羽毛确实温暖软和,但能比得上千挑万选还一日一换的药叶? 却月城巫庙东皇殿内檀香刺鼻,和巫祝辅以灵力捏出的熏香简直天上地下。 至于环境摆设……这巫庙里巫祝小巫祝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地向他汇报情况呢,连清净都够不上,李朝霜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没有醒来,也没有在梦中哭泣。 东君这个角度只能瞧见金色羽毛的缝隙间露出一小片漆黑发顶,但听那缓缓的呼吸声,就能得知李朝霜正当酣睡。 至于东皇太一,亦不见给人当床垫的自觉。虽然化作原型了,仍旧从不知何处的袖里乾坤中,摸出一样样用具,衣服,瓷器珠子,用尖喙一样样清点。 旁边,卢妙英在蒲团上稍微坐了会儿,缓过劲来,立刻请路过的小巫祝,给她带一份纸笔。 纸笔拿来,她提笔就写。全是先前在太一出巡队伍里,用《祖氏缀算经》整理好的资料。 既然这玉简拿在手里,想借它整理几次就能整理几次,按理来说不用着急。但卢妙英虽然一宿没睡,现在缓过劲反而精神奕奕起来,仿佛憋着一股心力,一定要看到成果才能罢休。 整理好的资料她都记在脑中,如今下笔如若有神。可惜,写着写着她就有了新想法,而文气又没恢复多少,就毫不客气使指着任飞光替她算。 剑客哪学过这个,哪怕拿着《祖氏缀算经》,一样算得缓慢。 卢妙英只好等她任伯父慢慢得结果。 思路中断的滋味极不好受,少女目光游移,看到阿晕清点东西。 阿晕着重清点的,自然是他和朝霜在不周山要用的种种用具。在卢家铁铺买到的冰镐一类不提,昨日却月城里,一人一鸟调查债贷规模时,除了买夹棉的成衣等等,也买好了适合攀登的靴子,手套,绳索。 卢妙英扫几眼,看出这些是登山用的,凑过去,低声同阿晕讲解,如何修改一番,能让这些更合适不周山的状况。 少女这点经验,只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纸上谈兵罢了。 但曾上过不周山的阿晕依然听得十分认真,就差拿笔记下来。 东君就是在此刻插嘴,然后得到阿晕一个不明所以的反问。 “你不知道卓迢渺?” 东君奇道,不敢相信。 “他是何人?我为何要知晓他?”阿晕倨傲再问。 问完,他仔细想想,才道:“好像是有几分耳熟。” 东君又噎,半晌,才如此这般地同他解释了一会儿。 等阿晕终于弄明白卓远卓迢渺何许人也,东君就好似不经意地提问: “你和朝霜,要去不周山?” 年轻鹓雏眨了眨眼,非人才有的长睫毛上下扑打,忽闪忽闪。 这鸟儿明显警惕起来了,道:“关你什么事。” “陛下,”东君无奈道,“咱们好歹同属九歌,您难道觉得,我会做什么坏事么?” 你们可是关朝霜进笼子,天晓得囚禁他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 阿晕心道,并没有被东君对他们表面的柔和迷惑住。 要说九歌,一路上他见到了少司命,湘君湘夫人,大司命最后也在。虽然一路相助,但朝霜每每见到她们就喊跑。由此见得,过去在三岛十洲上种种,到底在朝霜心中,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啊。 东君不知道阿晕所想,肃起面孔,认真道: “别说爬不周山,就算是靠近不周山,那边的气候,朝霜这身体都忍受不了。您与他共处数日,应当明白的。” 阿晕闻言皱眉。 他反驳道:“能不能靠近,要去了才知晓。” 东君无语再劝:“料想之中的事,何必折腾一番?” 年轻鹓雏抖了抖毛,羽翼向上,遮住他家配偶头顶露出的一小片头发,挡了个严严实实。 昨晚这些,让李朝霜不至于吵醒。他长颈弯下来,和东君平视,漠然问: “料想之中是什么鬼?难道是天眼看到他出门就会死掉?” 这说法……东君一怔。 阿晕将这一怔当做东君心虚,继续道:“你们总是关住他,让他郁结于心,身体才如此好不起来。既然朝霜想去不周山,我拼死也会送他去。” 天眼那个词一出,东君就觉得,他和东皇太一说的事情,不,是说的人,似乎有点微妙的差别。 要是几日前他有驱赶日车轮转天幕就好了,东君遗憾想。以东君职能,虽不至于时时刻刻发生在太阳下的所有事他都能知晓,但有目标要盯谁时,很少有人能躲开他的眼睛。 可惜,作为三岛十洲如今最擅长制作咒具祝具的人,既然日车可以放在那里自己跑,他当然是窝在炎洲赶工期。 如果不是大动乱,指不定他依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炎洲窝着呢。 “……先让我瞧瞧朝霜身上这些咒具祝具的情况。”端着一颗长辈心的东君心累道。 阿晕与他对视片刻,先慢慢收起地上众多他拿出来清点的用具。 然后,鹓雏羽翼张开一点,小心翼翼露出下面李朝霜小半张脸。 看到人,东君往前走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