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8)
杜陵春睨了他一眼,语气不近人情:难如登天。 说完又挑眉道:怎么,又对哪家姑娘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显然,同去的护卫已经将事情禀告给了他。 公孙琢玉心想杜陵春说话语气酸的慌,似笑非笑道:那小娘子已有了情郎,自然轮不到我惜,咱们只各人惜各人的花便是了,司公说是不是? 想他公孙琢玉也是一朵风华绝代的娇花呢。 第195章 司公我养你啊 离皇上给的半月之期还早。公孙琢玉思前想后,倘若叶无痕愿意将罪责独自揽下,那么将莫静娴和骆剑鸣从里面摘出来倒也不难。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杜陵春听公孙琢玉如此说,蓦的想起自己身在江州别苑时,曾于湖心亭中问吴越,倘若他要将公孙琢玉收入麾下,当如何? 吴越踟躇不决的答道:公孙大人应当是个好官。 言外之意,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杜陵春当时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他垂眸看向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男子,将公孙琢玉埋在自己怀中的脸捧了起来,又气,又想笑: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好心? 公孙琢玉亲了亲他的手:常听人说,多做善事,结一线善缘,反正是举手之劳,全当替司公日后积些善福。 公孙琢玉从前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重活一世,心境到底有些不一样。 他父亲一世清正,留下善因,死后多年,坟前无杂草,香灰积厚炉,那是百姓还给他的果;公孙夫人心善施粥,当年不过无心之举,二十年后却替入狱的公孙琢玉留下一线善缘。 皆是因果轮回 杜陵春心想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好说话么,一双细长的眼紧盯着公孙琢玉,语气阴凉的问道:我若不答应呢? 公孙琢玉咬住他的耳垂,声音模糊:司公会答应的。 杜陵春被他逗弄得浑身一颤,揪住他的领子想将人拉开,却反被公孙琢玉扣住后脑,按在椅子上胡天胡地的亲了一通。衣衫散乱,呼吸急促。 杜陵春眼睛泛红,声音沙哑:莫要胡闹。 听起来不太有威慑力。 公孙琢玉到底是正常男子,亲热时难免擦枪走火。他把脸埋在杜陵春颈间,有些难受的蹭了蹭,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哑:司公 杜陵春与他贴得极近,闻言瞬间察觉到什么,身形陡然一僵,连带着面色也苍白起来。 公孙琢玉却没发现。他垂着眼睛,像只懒洋洋的猫,在杜陵春颈间轻蹭,啄吻着那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痣,低声问道:司公,今晚我来找你好不好? 他年轻气盛,压不住心头愈燃愈盛的火。 杜陵春闻言大脑一片空白,方才亲密厮吻带来的欢愉潮水般褪去,瞬间手脚冰凉。他慢半拍的看向公孙琢玉,想出言拒绝,然而迎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眸,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么办 杜陵春内心惶恐不安。他怕拒绝的次数多了,让公孙琢玉失去耐心,但夜间二人若真行鱼水之欢,叫对方看见那丑陋的伤疤,岂不是更惹人嫌恶。 他前后无路,进退维谷。 杜陵春已经有许多年都没再身陷如此艰难的境地,他希望公孙琢玉能改变主意,但事实上对方只是在静等着他的回答。 杜陵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忽而难堪起来。他无意识攥紧了公孙琢玉肩上的衣料,片刻后,勉强扯了扯嘴角,终于出声:你要来便来吧 公孙琢玉察觉到肩上陡然收紧的力道,看了一眼。然后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低头去亲杜陵春的唇角,轻声道:司公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惜杜陵春思绪混乱,根本没听进去这句话。 莫静娴被关在京律司的女牢里。周围空荡,只有她一个女囚,唯一的动静就是老鼠啃食稻草的声音。窸窸窣窣,没个停歇。 她靠墙,抱膝而坐,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外间的一阵动静,像有人走了进来,下意识抬眼,却见是今天把自己抓进来的年轻男子。 莫静娴看着公孙琢玉,没说话。 公孙琢玉只能先开口。他掀起衣袍下摆,蹲在牢门外面道:我刚才把骆剑鸣放了。 莫静娴略有些诧异,没想到公孙琢玉真的会这么做,反应过来,抿唇低不可闻的说了两个字:多谢 公孙琢玉叹了口气:你若想活,也不是没有办法,待叶无痕问斩之后,我可将你送到城外,你后半生不回京城便是。 莫静娴似有不解:你为何帮我? 帮? 公孙琢玉其实没想帮,只不过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而已。倘若能救几条人命,无碍大局,他做一做也无妨:此案归我审理,我觉得你罪不至死,放了也无妨。 莫静娴却拒绝了:不必 公孙琢玉挑眉:你想陪着叶无痕一起死? 莫静娴闭眼不说话,算是默认。 公孙琢玉只好道:原来是对苦命鸳鸯,你有什么话想说,我可代为传达。 莫静娴抬头,问公孙琢玉:人是我指使他杀的,他可以不死吗? 公孙琢玉摇头,说了一个字:难。 死的是朝廷命官,牵连甚广,皇帝都不一定能决定此案结果,到时候还得听取大臣意见。 莫静娴从地上缓缓起身,而后对着公孙琢玉行了一个跪拜大礼,以额头触地,久久不起:求大人给他带句话。 公孙琢玉:姑娘请说。 莫静娴没有抬头,纤瘦的肩膀颤了颤,一滴泪水砸在地上,浸出小片湿痕:我这辈子配他不上,对他不起,下辈子投身清白人家,一定还了他的恩情。 她指尖攥紧,眼底藏着些许自卑愧疚。 同样的神情,公孙琢玉在杜陵春眼中似乎也曾见到过。他不由得顿了顿:既是互相喜欢,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莫静娴闭眼摇头:我曾流落烟花,配不起他。 古代女子视贞洁为命,她有这种想法倒也不奇怪。 公孙琢玉道:他若真心喜欢你,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流落烟花也非你本意,何必介怀这些。 他说完,想起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官,和董千里那些人也差不离,干脆不吭声了。从地上起身:你要说的话,我会给他带到的。 莫静娴再度叩首:谢大人 她才十八,如花的年纪,与这个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公孙琢玉将话原样带给了叶无痕,后者闻言不顾伤势,拖着一条残腿,死死扣住栏杆,红着眼嘶哑慌张道:人是我要杀的,与她无关,你救她一命,我求你,救她一命 声音到后面陡然卑微起来。 公孙琢玉心想这可不怪自己:我倒是愿意救,只可惜她不愿意活,过几日上殿,你们做好准备吧,我尽量保住她的性命。 虽然不一定有什么用就是了。 公孙琢玉走出牢门,似有感慨的念了几句酸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多情死的早。 今夜下起了一场冷雨,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又顺着下落,密密织出一片雨幕。 公孙琢玉夜间撑伞而来。他行至杜陵春卧房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推门而入,试探性叫了一声:司公? 杜陵春正坐在书桌后看书,手边点着一盏灯,只是不甚明亮。他听闻公孙琢玉进门的动静,不自觉攥紧了书页,僵硬坐在原处,眼睁睁看着对方走来。 公孙琢玉穿白衣的模样很温柔。他取下灯罩,拨了拨灯烛,将烛火弄得明亮一些,这才道:灯暗了看书对眼睛不好。 杜陵春一点也不喜欢看书,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捏着书,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想该怎么将今夜混过去。 司公在看什么书? 公孙琢玉挤到他身旁,自然而然将他拥入了怀中,原本被雨夜冷意侵蚀的身躯也有了些许和缓。杜陵春觉得公孙琢玉怀里鼓鼓囊囊的,硌的不太舒服,低头看了眼:你怀里放的什么? 哦,差点忘了。 公孙琢玉从怀里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米糕。他放到桌上道:刚刚从大牢回来,看见路上有卖的,就顺手买了些,你吃不吃? 他倒也不客气,自己先吃了一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杜陵春气笑了,用书敲了他一下:你到底是给我买的,还是给你自己买的? 公孙琢玉道:谁饿了就给谁买的。 这里喜欢吃米糕的只有杜陵春而已。 他靠着公孙琢玉的肩膀,被对方的体温暖着,外间淅沥的冷雨也柔和了几分。默不作声吃了一块糕点,本该是甜的,却忽觉舌尖酸涩。 杜陵春忽的道:以前只有jiejie会给我买这个 外人俱不知他心意,只将金银珠玉、绫罗翠霞不要钱似的往上孝敬堆砌。杜陵春自然来者不拒,可无论收多少,心中总是空落落的,不痛快。 公孙琢玉每天都是笑眯眯的:以后我也给你买啊。 杜陵春的眼神在这一刻竟然单纯起来,他抬眼看着公孙琢玉,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公孙琢玉用力点头:真的! #反正米糕也不贵# #司公比他想象中的好养活# 杜陵春没说话,闭眼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暗骂自己没出息,被这个小混账下了迷魂汤,几块破米糕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公孙琢玉摸了摸杜陵春微凉的脸,心想这人不知坐在这儿等了多久,身上都是冰冰凉凉的。温热的吻依次落在他额头,眉心,鼻尖,最后是唇。 外头凉,司公回床上躺着吧。 公孙琢玉说完,将杜陵春从椅子上打横抱起,走向了床边。而后者闻言,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原本殷红的唇也苍白得失了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琢玉:卡哇1呀1~1呀哟~卡哇伊咦伊~噫噫噫~ 第196章 司公,我不后悔 公孙琢玉俯身将杜陵春放在床榻上,却没有立刻直起身形。他用指尖将杜陵春的衣襟轻轻拂开,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吻住上面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痣,湿濡温热:司公 那是敏感处。杜陵春僵硬的身躯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他微微发颤,一种无言的恐慌感直直传到了心底。想逃离,却又无处可逃。 他纤细修长的手落在身下,死死攥紧腰带,骨节泛青。仿佛那是旁人不得轻易触碰的死xue。 公孙琢玉好似没看见他的紧张,继续吻他,语气单纯:司公喜不喜欢我? 杜陵春闻言,空白的大脑终于抽回一丝神智。他松开一只手,有些怔然的摸了摸公孙琢玉的脸,心想这个傻子,自己若不喜欢他,会任由他如此肆意胡来么。 他偏头,视线透过朦胧的床幔,依稀可以看见桌上摆着的油纸包,上面搁着几块吃剩下的米糕。明明早已凉透,杜陵春却依稀还能记得它的温度。 公孙琢玉 杜陵春忽然揽紧了他的脖颈,很紧很紧的那种,紧到公孙琢玉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仿佛要将他嵌入骨血才肯罢休。 嗯。 公孙琢玉不动,任他抱着。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听见杜陵春心跳的很快,有紧张,有不安,有惶恐,连指尖都在颤。 司公 公孙琢玉抬头,继续亲吻着他的脸颊,撬开杜陵春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同时一只手缓缓下移,去解他的腰带。 杜陵春痛苦的偏过头去,白着脸往后躲:别 他挣不过公孙琢玉,紧攥着的手被对方温柔却不失强硬的掰开,无助且难堪。腰带被解开的一瞬,杜陵春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像在等待凌迟死刑的犯人,无比煎熬。 他浑身抖得厉害,犹如笼中困兽,捆缚难出。 外间的荷花亭亭立于池水中,在月光下皎洁秀美。花瓣白净,尖端沾染一点粉红,如画般晕染开来。在夜风中毫无遮挡的,尽情的展露着身躯。 公孙琢玉行至最后一步时,杜陵春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腕骨,牙关紧咬,近乎哀求的吐出了一个字:别 杜陵春双目赤红,他看着公孙琢玉,无声动唇,似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墨色的瞳仁在黑夜里闪着细碎的光,苍白而又无力。 公孙琢玉低头去吻他的眼睛,舌尖咸涩:司公在怕什么? 自从遇到公孙琢玉之后,杜陵春怕的东西太多了,说不清也道不明,每天都在惶恐着失去。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寻到了一条绯色的衣带,颤抖着蒙住公孙琢玉的眼睛,而后缓缓系紧。红艳刺目的颜色将男子肤色衬得愈发凝白,面如冠玉。 公孙琢玉视线内一片漆黑,不解偏头:司公? 杜陵春抵着他的额头,嗓子沙哑,难堪到近乎无地自容:太难看了 他说:答应我,别摘下来,也别看。 杜陵春说这话时,感觉自己撕开了一处数十年都未痊愈的伤疤,任由它鲜血淋漓,血rou模糊,最后疼到呼吸都带着刺痛。 公孙琢玉眼睛上蒙着衣带,什么都看不见,他摸索着去碰杜陵春的脸,入手却是一片冰凉的泪意,不由得顿住了。 公孙琢玉缓缓出声:好,我不看 杜陵春捧着他的脸,闭眼吻他,内心一片悲凉,恍惚间有什么咸涩且guntang的液体落了下来,连带着舌尖都沾染了苦涩。 他颤抖出声,说不清是后悔还是不后悔:公孙琢玉,我 杜陵春拥紧了公孙琢玉,guntang的泪水落入后颈,烫得让人一缩,低哑问道:我为什么是个太监呢 杜陵春从前不觉得做太监有什么不好。他青云之路至此起,富贵权势由此来,那些身体健全的男人仍在官场苦熬,他却已经取得皇帝宠信,走得很高很高,可以俯视千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