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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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万林握紧拳头:他们都是我弟弟,不分亲疏。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清澈见底。是非如何,他向来分得清。 区别在于,我那时是军人,人民利益至上。现在我不是了,我必须得救他。 刘万林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文静抽出身后的枕头想扔,僵持在半空,直到门被合上也没扔出去。 这是萧晓送给她的。 文静名字听起来挺文静的,人性子恰恰相反。末世前跟着夜狼队几条汉子风里来雨里去没说过一声苦。唯有一条,就是她睡觉如果换枕头的话就睡不着。一遇到出远门,天天就顶着两黑眼圈,人送外号队宝。刘万林发觉后总会让她抽空休息,队友们也捡着重活儿干。文静心里挺烦自己这样,觉得自己拖队友后腿了。有一天见着萧晓背包鼓鼓的,问他是什么也不说,抢过来打开是一只新的枕头。萧晓才红着耳朵说是送给她的 刘万林离开安全区,解决了迎上来的两只丧尸。 小道,等我。 第13章 你会烂掉的 刘万林皱着眉看着几米外一只丧尸抓着一条腿木然地走过,这实在是太诡异了。但凡丧尸只要见着活人铁定会扑上来,这只丧尸却像是人类一样,拖着食物回家。 被它认同的会是谁呢? 刘万林眼睛一亮,远远地跟在它后面。 原远道靠在窗前,借用窗帘隐藏着自己,默默地观察着楼下。 小灵坐在沙发里,等待着大叔带回晚餐。 果然,大叔从胡同里晃出来,手上拖着食物。 原远道皱眉,有人跟过来了。那个人远远地跟在大叔后面,安全区外有不少人反猎丧尸,用丧尸和安全区实验室交换生存物资。但那个人跟了这么远,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有了。原远道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往大叔这里接近的两只丧尸,低低一嚎。两只丧尸动作一滞,而后便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上来!] 大叔继续拖着食物上了楼。 刘万林突然就被不知道从哪个胡同口钻出来的丧尸包了饺子,一前一后,还挺有战术性。 等他把这两位撂下后,那只拖着腿的丧尸不见了。 单元楼默然伫立着,每一栋用血渍、尸体展现出末世的凄凉。刘万林猛地看向一层楼上的窗户,风将窗帘吹开,没有人,但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却仍残留在心里。 没有杀意的、带着一点点探究和防范,也许是没能进安全区的人。 刘万林转身往其中一栋单元楼走去。 窗户后的原远道捂着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叫出声来。 刘万林! 万林哥! 他是来找自己的吗?! 原远道等了会儿后,再探出头,却见楼下空无一人,顿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大叔拖着腿进了门,小灵欢快地迎接他手上的rou。 也就进食时显得活泼一点了,原远道想。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虽然这一团有点大,但看起来是很惨没错了。 原远道正为自己那点还没冒出芽来就被扼杀在土壤里的少男情怀伤怀呢,就差蹲墙角画圈圈,再来一曲《二泉映月》了。 瘦和尚还没进门就见着他这幅不死不活的模样给震在原地了,咽了口唾沫,捏了捏拳头,这才进门顺带手把门带上。 看了眼俩丧尸的吃相,单手行礼,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再看原远道,只见还是直直地看着俩丧尸,瘦和尚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原远道虽说忍着不吃人rou,但怎么可能不想吃呢?就算是人一顿不吃也饿得慌啊! 瘦和尚想通了,便越发觉得原远道可怜,在他身边坐下,道:远道啊,你想这和尚他虽说只食素,但稻谷、小白菜、大萝卜也是生命啊 原远道哪有心思听他说话,心思正放在刘万林身上呢,随意嗯了声。 瘦和尚看他乖巧的样子觉得有点渗人又觉得惹人怜爱:\所以我给你下碗面吧!\ 原远道一脸懵逼:啥? rou丝面。瘦和尚用老母亲看自家傻儿子般怜爱的眼神看着原远道,补充道,人rou的。 原远道听见人rou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反应过来后伸手探向瘦和尚的额头,再次反应到自己是个丧尸摸个毛的体温啊! 瘦和尚说:我没病。 呵呵。原远道起身去卧室找了件男主人的棉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对瘦和尚道,不吃,和尚你好奇怪,好好呆在家里。 走到半路又折回来,摸摸和尚的光头贱贱地道:乖。 瘦和尚扯住他要收回的手,有点生气:必须吃! 原远道:什么玩意儿话还没说完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瘦和尚推上去,而耍流氓的瘦和尚眼泪汪汪的倒像被非礼的那个。 喂原远道很无奈,挠挠头,耍流氓还在哭的啊?别以为你哭我就不会揍你啊! 瘦和尚指着他的肚子,苍白平坦的肚子上黑色、紫褐色的纹路,粗的细的,纠结在一起,像被人用手揉皱的蜘蛛网,边缘细浅,又向外蔓延的趋势,令人忍不住怀疑这样下去,青年的身体还剩多少天就会腐烂。 你不吃人rou就会烂掉对吗?!瘦和尚质问着,双肩不断地颤抖着,脸上涕泗横流,继续道,那你还是吃吧,没关系的,吃一点点也可以,一开始你也许会觉得不习惯,但你会\ 我会习惯的,会喜欢上这种味道。原远道替他补充完想说的,把衣服放下来,又想拿纸给他,结果手被扯住走都走不了两步,只好命令小灵将纸递给自己,然后一股脑地塞给瘦和尚,但那还是原远道吗?那不是我了。我的身体坏掉了,但是我的心还没坏,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说过什么时候忍不住会下嘴,但我现在还能忍住。 瘦和尚擦干净眼泪鼻涕,像是祈祷一样问道:真的不会死吗? 原远道看着他卤蛋一样的头,忍不住又摸了把:把我当什么啊真是的,我是丧尸啊。 但细究起来,我是丧尸这种话和不会死好像还是不能等同的。 瘦和尚没想太多,在几个月前他的世界里只有青山流水上香礼佛,他的单纯犹如他的善良一般,清风明月不可多得。在感受到将会失去原远道时,他会哭诉,会说你吃人rou吧,会告诉原远道这种难过的心情。这种心情一经曝晒,会变淡的吧。而那句我是丧尸啊却是他不会深思的存在又或者躲避的存在。 生死一事,向来不如人意。 这是方丈算到自己圆寂的日子时笑着对他说的。 怎么做到的?完全做不到啊。 原远道笑了笑,拍拍发呆的和尚,道:我出去反侦察一下,你帮忙照顾一下小灵和大叔,注意外面,有人来了就逃。 瘦和尚点点头,眨眨哭红了的眼睛:早点回来。 嗯。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原远道下了一层楼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靠在楼梯扶手上。 大妈丧尸就在楼梯间这方寸之地徘徊,经过原远道时,会带着小市民对上层领导的那种拘谨。 但她眼前这个智尸老大却像是好多顿没吃rou一样,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真是过分啊,说我会烂掉原远道揉揉自己眼睛,没揉出半滴眼泪来,忍不住捶捶胸口,明明痛苦死了,却还是挤不出来眼泪,自嘲道,好像烂掉也不错啊。 原远道看了看丧尸大妈,估计她是被感染之后就困在了这方寸之地,连阳光都没有的地方更别谈人了,估摸着成为丧尸后就没进食过。这么想着就觉得好多了,原远道试图振奋一下自己:看看大妈看看你自己,起码你还知道自己是丧尸。 心情恢复了一点点的原远道一抬眼,就发现大妈颈上的紫褐色纹路,这已经不是蛛网了,这都是连成片的块状了。触目都是紫色、深黑色的软脓,腐烂得更加厉害的地方还会流出一股股脓水。 呕 原远道像简历鬼一样边反胃边往楼下跑去。 太可怕了! 原远道想起语文课本中那个听到悲惨故事就会感叹这真是太可怕了的王子,经历磨难后的王子会告诉听他故事的人这没什么可怕的,但他终于体会到刚开始王子面对残酷现实时那种什么都完了的心情。 烂掉的丧尸原来是那种样子 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身体烂得令人作呕,还能行走自如?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烂掉,头发连着头皮掉落,脓水像蛇一样在皮肤上蠕动,眼睛变成流质从眼框里滑落 原远道跑到楼下扶墙干呕着,脑子里却不能自主一样想象着自己重度腐烂的样子。 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小道? 刘万林刚搜罗完一栋单元楼下来就看见一个青年正扶墙干呕着,远处还有一个丧尸晃荡,刚想提点一下,结果发现这年轻人正是自己找了几个月的原远道。 刘万林皱着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你这是怎么了? 原远道抬眼,眼神惊惧,半天才反应过来:万林哥? 刘万林点点头,余光看见那只丧尸正在往这儿接近。刚想说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却被原远道紧紧抱住。怀中青年的身体冰凉,有着一丝丝的颤抖,而环住自己的双手也在不断收紧,仿佛自己就是他溺水时的浮木。 刘万林面色一沉,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断接近的丧尸最终停了下来,在原远道的逼视下,畏惧地离开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刘万林压根就没看见,而原远道也看不见自己的眼神,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 敢打他的主意就杀了你哦。 别怕刘万林安慰地轻拍着原远道的背脊,顾虑到那只丧尸,又像哄孩子一样地轻声道,那里有只丧尸 原远道又紧紧地抱了一下才松开,看了看四周:没有啊。 刘万林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疑惑地皱起眉头。 原远道面不改色地伸出小拇指勾住刘万林的手指,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赖皮相。 刘万林好笑的摇摇头,道:小孩子。 他看着原远道苍白的脸不禁有点心疼,这孩子离开自己应该吃足了苦头,不过好在他又把他找回来了。 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他。 原远道打趣道:怎么样?有没有后悔不带我一起打丧尸? 那你呢?有没有后悔自己乱跑?刘万林把他的手包在掌心,眉头又皱起来,怎么这么冰?穿太少了你 原远道一惊,像是被蛰到一样猛然抽回手,背到身后,对着惊讶的刘万林没心没肺地笑:又不是小孩子了,牵来牵去的很rou麻啊哈哈。 然后看着刘万林无奈的笑容,在心里小声回答:很后悔啊万林哥,特别后悔 第14章 像是心动 安全区附近的一幢别墅里,擦拭餐具的佐藤脸色一白。 汤姆问道:怎么了? 佐藤继续手中的动作,拿起手帕像对待心爱的女子脸庞一样轻柔地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刀叉,嘴边却浮着一抹病态的笑:王的驱逐啊 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趣啊汤姆。 汤姆看着疯魔的佐藤,心下明了,这家伙兴奋起来肯定是由于智尸的缘故。 窗外晚霞犹如一匹色彩混杂得适宜的轻纱,被人抖在傍晚的天空中,有一种似血般的凄丽。 是什么让夹着尾巴要逃走的智尸,选择了这样明显的威吓呢?佐藤将刀叉放回箱子,手帕被吹进来的风打着旋儿又带出了窗子,宛如一只羸弱的白蝶被狂风席卷直上天际。 佐藤的目光随着手帕放空,喃喃道:呐,抵抗不了啊 某一处房子的天台上,刘万林和原远道并肩倚在身后的方台上,面对着瑰丽的晚霞,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原远道道:你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任务? 刘万林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小没良心的,我这次出来没任务,只想找你。 原远道里面穿着一件衬衫,外面随意套上一件比自己大了一个号的蓝色棉服,面色白得像纸一样,风扬起他的衣摆,有一种不祥的美。 只想找你。 这句话落入他的耳朵里,就好像刘万林亲自捡了块石头往他心湖里抛,噗通一声石头沉了地,涟漪却还在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 他该怎么说呢?原远道有点手足无措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红着脸傻笑,勇敢地回道你不会是看上小爷了吧? 可现在,他是丧尸。 他们是尸,是已经死了的人。 他是丧尸,是已经死了的原远道。 尸体就应该慢慢腐烂,谈什么感情? 刘万林看着青年神色几经变化,最后消失不见,嘴唇一勾就是一个好看的笑。 什么时候变的呢?他都看不懂他了。 原远道笑道:万林哥,打火机在吗? 说着伸出手来,好像就肯定刘万林随身携带一样。刘万林从裤兜里取出带有体温的金属打火机,放在他手里。 原远道把玩了一会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烟来,分了一根给刘远道。刘远道垂眸叼住,看着原远道为自己点烟,猩红一点明明灭灭,然后原远道叼了根烟凑过来,烟头触碰在一起,正如他们的目光在烟雾里交缠。 可是看不清,对面的原远道目光太过复杂,如诉如泣。 刘万林皱着眉,怎么想也想不到其中蕴含的意义,只是心脏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急速地跳动着,周身都变得暖和起来。 像是不安、像是躁动、像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