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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相信你,因为除了相信你我还能干嘛? 我真想不顾形象地抱头在卡伦家磨光的水泥地板上打滚啊,医生你是不是嫌我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够严重,拼了命在强调我四周成了死路重重的悬崖。 我死人脸了一会,在卡莱尔开口前终于将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那真是牙齿磨着牙齿。“我可能需要一些帮助,你觉得呢?” 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危险了,面对着随时会跑出来一只吸血鬼的事实,我无能为力。 “我觉得你是正确的。”卡莱尔欣慰地笑着看我,像是在看一个蹒跚学步的娃。 “我还觉得克莱尔需要一些食物还有饮料。”艾思梅从钢琴那边走来,她是从厨房出来的,穿着围裙,像是一个贤惠的mama。“你们聊得太久,她需要这些的。” “艾思梅喜欢你。”卡莱尔眨眨眼说,显然这个事实让他也觉得开心。 “谢谢。”我微微勾起嘴角,希望自己的情绪调动起来。 跟卡莱尔一起起身,我们往厨房那里走去,经过中央楼梯的时候,穿着套头衫的爱德华从二楼走下来。他的眼下有淡淡的淤青色,眼睛的颜色很黑,比窗外乌云还要黑得浓郁。 看他双手插口袋,半躬着身体的懒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伙刚刚睡醒。 你一直在偷听我的话,一定吧。以为把自己弄得像是睡眼惺忪,就能掩饰你躲在上面偷偷摸摸的事实吗? 爱德华无所谓伸手捋了捋垂下来的刘海,一副老子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鄙视他。 爱德华斜眼瞄了我一眼,最后勉强咕哝句:“意外,你们太大声。” 你可以把耳朵堵上。 我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卡莱尔似乎是察觉到我们的交锋,他笑着先走了。喔,厨房。 “你记不起来那个家伙的脸了?”虽说是疑问句,但是语气比当事人还笃定。 我停下,转头冷冷地看着一脸死白的爱德华。 “就在刚才,你跟卡莱尔描述你们的相识经过的时候,你突然发现你记不起来那个男人的脸孔。跟爱丽丝一样,她在预测里面也只看到他的衣服。”爱德华用指尖指指自己的脑袋,棕金色的头发跟着乱翘起来。 “恩,记不起来了。”我终于点头,我都怀疑是不是打击太大,被吓到失忆了。我能清晰地回忆起跟C第一次见面,他穿的衣服,他走路的姿态,他冰凉的呼吸,会发光的皮肤,图书馆散乱的硬质封面书籍,掉落的红色郁金香。 还有他的笑容。 就是没有他外貌的描写。 他的头发是长是短,他的发色是暖还是冷,他脸部的轮廓,他的一切……能让我认出来的特征。 完完全全消失了。像是故意的,有人用刻刀一笔一笔将这些细致的玩意给剔除。那可是个大工程,因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这很奇怪不是吗?”爱德华不满嘀咕着,一步跳过三个阶梯,就往厨房走去。 “大概。”我言简意赅,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就是将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也记不起来。而且我总有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即视感。 我再次有幸能在卡伦家吃晚餐,我一直忘记买礼物上门,我可不想回请这群……人。 艾思梅做出的东西很标准,不管是色香味,还是餐具。当我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菜肴时,我都有种穿越回去的感觉。 “爱德华说你喜欢中国菜。”艾思梅解开了自己的围裙,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 我嘴角勉强一扯,我恨爱德华说。 艾思梅笑着看我,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食物。 卡伦家的厨房的料理台对面是大块的长窗玻璃,更准确说是一面玻璃墙。透明的玻璃让这个厨房看起来更宽阔,窗外的冷杉枝桠横斜而过,不远处可以看到从森林里面奔涌而出的河流,河两旁是大片毛茸茸的绿色野草地。 每当夏天到来,阳光的日子就会增多。山脉终年积雪的地方会融化,露出草场,形成林间溪流。 我坐的地方刚好面对着玻璃窗户,跟我同坐的只有卡莱尔,艾思梅和爱德华三个人。 “很好吃。”我若无其事地用长颈银汤勺舀白米饭,这饭真是软绵有弹性,一口下去口齿留香。虽然很久以前我都习惯用筷子,不过主人家只有刀叉只能将就。 艾思梅一直很期待地看着我,看来她压根没尝过她做的东西。 我又叉了一块鸡rou,上面的花生跟配料青椒让我想起,这难道是宫保鸡丁? 来卡伦家吃饭你得有个强大的心脏,你一个人吃饭,他们看着你吃。 “对了,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扒饭扒得很欢快,也不看他们。 “恩?”卡莱尔微笑,一副你问我就答的知心哥哥模样。 爱德华已经开始咳嗽,看来他是注定会被我膈应到。 我沉思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你们经常会自称自己的吸血鬼,难道吸血鬼就是你们的正式名称。” 这个称呼,在人类这边可是彻头彻尾的贬义词。话说我跟这群家伙交谈的时候,他们怎么完全就无所谓,甚至还吸血鬼吸血鬼地跟着我叫得那么欢乐。 果然,非人类的脑回路长得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