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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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谁知竟然没有? “难道我不是人?”新上任的巡海道副使说道。 这个东南巡海道副使还热乎乎的呢,跟着‘奉旨通商’的官牌一起下来的。至此所有人都确定纂风镇没事了,还因祸得福,拿官牌的拿官牌,升官的升官。 吴玉堂和钱县令都发来了贺词,而且人马上就要到纂风镇了。当然也不光二人,还有一些与巡海道相关离明州比较近的一些官员,可以想见当日是什么盛景。 “你说上面给道圣旨也就罢,还给一幅字,这副字我要不要拿去挂在交易所?” 这是一副用淡黄色绸子裱了大字,字也不多,只有六个,‘奉旨对夷通商’。 估计是康平帝心知前阵子因为朝堂上大肆对薄春山进行了攻讦弹劾,不光诋毁了薄春山的名誉,连顾玉汝这个‘薄顾氏’也没少被人抨击,所以特意赐下了一幅字。 这幅字可打人嘴巴了,懂的都懂。 “挂,怎么不挂?!就挂在交易所大厅正墙上。”薄春山道。 见他这趾高气扬的模样,顾玉汝没忍住噗呲一笑。 …… 来祝贺薄春山升官的人比想象中更多。 不光有官,还有一些前缀带着某某地某某家字眼的。 接待客人这事是顾玉汝管着的,有人来问这些人不请自来,顾玉汝也没说什么,只说照常接待即可。 她心知肚明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有了奉旨对夷通商的这块牌子,以后来纂风镇的各路人马会比想象中更多,也更杂。而且也一定会对诸如荣祥号这种走私商人,形成很大的打击。 没有人会明路不走,非要走暗路。 尤其纂风镇更加海纳百川,而不是只限那么几个人的垄断,所以纂风镇的未来会更加光明。 …… 西瓦克也拿到了薄春山给他的货。 “西瓦克,还满意我给你找来的货吗?”薄春山笑道。 “溟,我非常满意!本来我哥哥那里还有人说,和荣祥号是老朋友,你们没有我们想要的那些精美的华贵的丝绸,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拿到这些丝绸,数量并不比荣祥号的少,而且你们的货更全更多,也更便宜,我以此来说服了他们。” “满意就行。合作愉快!” “非常愉快,我亲爱的溟!” 第152章 福建水师的船刚过台山岛, 就被一艘小型战船拦下。 “把总,是东南剿倭都司下水寨的船。” 不用人禀报,窦把总已经全从千里镜看见了, 看见那艘战船上的士兵正隔着船舷和己方船只上的人交涉。 “他们说,我们的船越界了。”来人的头低了低,禀报道。 总体来说东南剿倭都司管的是东南,节制东南巡海道, 自然比单福建一地水师级别要高。 “没跟他们说, 我们是追击海盗而来?”窦把总皱眉道。 “他们说他们巡防下没有看见海盗船过来,还说若是追击海盗, 他们可以陪同一起助战。” 可他们根本不是追击海盗而来,现在从哪儿变出个海盗船来? 他们这趟前来确实跟海盗有关,却是—— 想到来之前,曹参将给自己说的话—— “人家既然求上门, 拒了总是不好, 你就带人出海一趟,应付一二差事便罢, 能打到海盗自然最好,打不到也没办法。” “下官明白。” 他们的船都是些老船旧船, 上面的火器也都是所剩无几, 就是个摆设,怎么跟海盗打?不过是出来应付趟差事。 而且刚走到这就被人拦下了,窦把总不免心生退意。 反正到时候回去后也有话搪塞。窦把总想了想道:“回去。就跟他们说,可能是我们的人看错方向了。” 船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见窦把总还在拿千里镜看处于后方的船, 他身边一个中年人道:“没想到那位邵总兵还是个能人, 据说浙江沿海一带被废弃的水寨都在一一被重建, 他们的船是新船。” 不光是新船, 船上还配有火器。 火器可是价值不菲,那一口佛朗机炮至少也得几千两白眼。 见手下满脸羡慕之色,窦把总当然对方在羡慕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照这么个布局来看,那位邵总兵可能很快就能平了浙江的寇患,把总你说,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来福建?” 一提到这话,窦把总的脸顿时黑了,这中年将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当即闭上了嘴。 等回去后,窦把总把事情跟曹参将说了。 曹参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面露遗憾之色,让人给许家递了个信。 提到如果浙江寇患被平定,剿倭都司肯定要来的福建的事,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且看局势。 . 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了来,当福建的消息递到许溗手中后,他当场砸了书案上的砚台。 那个薄春山非但没倒霉,反而升官成了经略海防的巡海副使!巡海副使的权利有多大,许溗再清楚不过! 协同备倭,总督统领沿海边务。 凡是与备倭有关的军粮、军械、军籍以及后勤供应、堡垒水寨修防等,巡海副使都有巡查监督职责,若遇有战事,巡海副使还可监军。 如果说总兵官是武将,巡海副使就是文官,大晋向来是武将领军,文官督军,若是比官衔巡海副使不如总兵官,可若说权利,巡海副使要比总兵官更大,因为他还有监督弹劾领军将领之权。 现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说纂风镇是薄春山的棋子,海盗溟帮和纂风镇有关,便也是那薄春山的棋子。东南剿倭军费不足,纂风镇供之,现如今他用来对付海盗才请来的福建水师,又被剿倭都司的人拦下,所以邵元龙很明显也是薄春山的人。 薄春山在海上围着六横岛、围着荣祥号画了个圈—— 先借海盗之便利帮助纂风镇走私通商,又挑动海盗对荣祥号下手,趁着荣祥号内忧外患之际,和那群佛郎机人接头,抢了荣祥号的合作。 如果仅仅只是抢了荣祥号的货,抢了这一季和佛郎机人的合作,形势不至于严峻如此。荣祥号家大业大,亏虽然会遭来很多麻烦,但也不是亏不起。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纂风镇拿到‘奉旨对夷通商’的牌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在荣祥号饱受打击的同时,还有一个纂风镇在那儿,荣祥号的下场会如何? 许溗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去往纂风镇,甚至是荣祥号的人,表面上还在找他讨损失,背地里可能也派人去了。 荣祥号会树倒猢狲散,那些借着荣祥号赚到无数金银的‘大人们’自然没事,而许家就是众矢之的了。 更何况许家还做了那样一件事…… 陛下、薄春山是不是就是猜到许家在其中的作用,才会明面剿倭,背地里却针对荣祥号设了个陷阱? 如果是这样…… 许溗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他们怎可能知道,虽然这事不是他经手,可老爷子那种行事谨慎的人,也不可能会落人把柄。 可即使不落人把柄,对于皇权来说,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他认为你是,你就是了。 这是许家有史以来碰到的最大的难关,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不,万劫不复的结局他已经看见了,现在就是许家是否能留存些许香火。 许溗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 直到次日,天方破晓,他叫来下人。 此时他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眶也在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下下凹得厉害:“去把六爷叫来。” 下人迟疑了下,道:“六爷他……” 许溗一阵冷笑:“他还在寻思着怎么救那个有夫之妇?他真是魔怔了,人家用得着让他救?” 提起这个,许溗又是额爆青筋,怒到极致。可很快,那股怒气就烟消云散了,他就像一个进入暮年的老人,浑身充满了死气。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把他叫来,就说我对他有话说。” “是。” 许六很快就来了,他面上还带着颓丧的表情,整个人有些垂头丧气的。 “大哥你找我?” 许溗看他这模样,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还是咽下了。 “你去福建吧。” “大哥?” . 这些日子纂风镇很忙,顾玉汝也很忙。 蜂拥而至的各路商人,显然超出了纂风镇能吞纳的容量,城里客栈早已住不下人了,已经有嗅到商机的百姓把自家民宅租出来给那些商人们居住。纂风镇的仓库也放不下货物了,急需扩建。 交易所日夜不停地连轴转,当然交易所并不只是表面大家看到的那个大厅,而是一整套供以交易所运转的班子。 从交易、存储、核查到账房,光顾玉汝手下帮她盘账的人便有十多个,都是这一两年来她从四处搜罗来的。 可是,人还是不够。 顾玉汝已经忙得只差连轴转,每天想见她的人实在太多,似乎很多人都知道如今纂风镇是她打理。那些小商小户自然轮不到来见她,可若是那些大商贾大商行呢,若是和荣祥号有关呢。 如今正是围剿荣祥号的关键时候,她只能耐着性子,一家家见一家家谈。 一时之间,纂风镇俨然成了整个明州府、整个浙江最热闹的地方。 每日来往进出的商船客船数以千记,码头要扩建了,幸亏当初他们便把商客码头进行了分流,只用在基础在改建,最近成子就在忙着这些事。 纂风镇在忙,薄春山自然也没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