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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月撇了眼游儿手中的符笔,收回目光:“有必要吗?” “当然有了……”游儿噙着笑,又将手往前送了几分:“你且先试一试嘛。” 江无月不愿细想自己是不是被她的娇啭声耽得无法,只先接过符笔,权当找点事来打断念头,敷衍了事。闭眼想了一阵,在地上摊开符纸画了起来。 还没等画完,游儿伸手把符纸抽了出来,揉作一团:“符胆勾反了,重画。”又递给江无月一张空符。 江无月不急不恼,又细回忆了一番,重新画了一个。 将将收笔,还未等直起腰,手里的符又被抽走,游儿团着纸:“符脚不对,再想想。” 江无月盯着她手里裹成一团的符纸,败了兴:“想不起来。” “你看我画一遍。”游儿觉得定是这荒山野地,实在无趣,自己的耐心都变得好极了,再取出一张空符,兀自画了起来。 画虽是画得歪歪斜斜,也没有画错,总是不如她细润指尖好看。 末了还抬头向江无月认真道:“记住了吗?” 江无月静静看着她的手,忽被这么一问,奇道:“我作甚么要记住?” 游儿直身撂下笔,眼眉一横:“你独自出门,往那么远的去处,夜里着灯,冷了取暖,不方便么?” 江无月只得又瞅了一眼符面:“记住了……” 还不忘补一句:“麻烦……” 游儿眸中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怎么?你有不麻烦的法儿?” 江无月看她的嘴角衔着笑意,多少将她心思猜出了几分,略带鄙夷道:“不是有火折子。” “那玩意儿落了水不就用不了了!” “符纸落了水不也用不了了。” “说得也是……”游儿放弃了和一个比自己还懒的人争辩,“不过,你可是要学术的人,这么简单的符你就嫌麻烦……” “医家也要画符念咒?”江无月只随意接了话,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医经家主岐黄之术,善用针;经方家主八纲辩证,多用本草,倒是也常以符箓炼药。白鹿真人曾是医经家道首……嗯,应是不大需要画符了……”游儿为自己开解道,“多学一些又无甚坏处。” 说罢,将手里的符夹在两指间,念咒催火,只见「腾」地一下,符头上悬空燃起火来,像是举了个短木火把一般。 游儿把带火的符纸往柴堆里一扔,棕毛树枝很快烧了起来。 月已升起,明朗的月光照得江对面的山峦分外清晰。远处不时有几声鸟鸣,声音又随着汩汩水流淌远。 只有柴火燃烧的呲呲声,在面前起着动静。动出了几分热闹,让江无月有些不适,在她的记忆里,不常有需要燃起火堆的时候; 又烧出了几许温暖,让她有一丝松弛,这丝松弛也让她意识到,她其实还没有习惯多年来一直寒凉的身体。 思及至此,她忙又正襟危坐,脑海中浮现出了具象的动作:直把那丝松弛抽出体外扔得老远,扔到江里随流水而逝——有时候她就是这么容易自得其乐—— 那一丝松弛还在江面上翻腾叫嚣,像一只被拎住了双耳气急败坏的土蛲。 很快,江无月便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江水上收了回来。 游儿有些分神,却依然靠着娴熟经验,将一条江鱼烤得焦香四溢。 食指大动忍不住赞道:“不愧是我烤的鱼,再加些辛辣香料就更好了。” 又把鱼举到江无月的鼻尖下,挑着眼角笑问:“当真不吃?” 江无月撇开头:“不吃……”遂拿起一颗野果放进嘴里,轻声咀嚼。 游儿决计不再管她,把着穿过鱼两端的树枝,怡然自得吃起来。 “我要是不做方士了,就去开个烤鱼摊子……”游儿端着手中的鱼骨架,运筹帷幄,“一定生意兴隆!” 江无月瞧着她眼角不经意的纤情媚态,倒是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游儿转头笑道:“你也闻到了吧,很香吧?” 江无月避开目光,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呢?”游儿凑过身去,毫不掩饰眼中的窥意。 江无月移身退让些许,朝游儿睇过目去,郑重其辞:“因为夜里会有鱼魂索命。” “哧……”游儿短促地嗤笑一声,知她明着胡说,眯起桃眼又挨过去一些,幽幽说道,“我会降妖。” 江无月想安宁地度过一夜,忍了没把「江湖骗子」几个字调侃出口,只敷衍地点点头。 游儿见她无意再叙,终于聊赖地往后挪了挪,靠着马车盯着火堆发呆。 江无月拿起一根树枝,拨弄了几下火芯,又往里添了几根木枝。 火光恍动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总算是有了些颜色,似清雾里的一抹烟霞,婉转暧昧,又抓不到,测不得。她偏头低下,月色就聚在她耳后的肌肤上。 游儿不知为何,总觉得月光在江无月身上就会变得格外凝亮。 她对江无月有太多的疑问,翻来覆去几度思量,如果此人简单,就不必多费心力; 如果此人不简单……找个机会试她一试不就知道了。 “江无月……” 江无月直直地注视着火堆,好像没听见。 游儿又喊了一声。江无月才一脸茫然回过头来:“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