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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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据杨老三所说,光他知道的,经红婆手卖出去的货,足有一百多个。 这还仅仅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还不晓得有多少,简直骇人听闻。 一个被拐卖的受害人,往往就意味着一个破碎的家庭,骂一句人贩子丧尽天良罪大恶极,绝对不为过。 至于他对沈鱼的威胁,被问起的时候杨老三还有些愤愤不平,不想说。 他就看不惯沈鱼那种人,多管闲事。 但嘴都被撬开了,说一半藏一半算怎么回事,杨老三只好告诉警察们,车站当时还有他们的同伙。 当然,现在肯定已经跑了。 按理说,撬开了杨老三的嘴,现在就该顺势去撬红婆的嘴,她明显在人贩子团伙身份不低,最起码是个小头目,很有审讯价值。 但杨老三还交代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有一批货集中在某地还没来得及转手。 他知道这个消息是意外,人贩子团体里的人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这些受害者,极有可能还没有被转移走。 第177章 八月二十五日,傍晚。 赤霞漫天,街头摇着蒲扇纳凉的老人,看着天色叹道:明天肯定是个好晴天。 爷爷,为什么呀?蹲在老人脚边的小孩仰头问。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是老古人的话,意思就是如果早上看见了云霞,可能要下雨,就不要出门了。如果是看见了晚霞,接下来就是大晴天,自然可以走远路。老人细致地给孩子解释着。 哦,我懂了!小孩看着天边的红霞,嘴里念叨着爷爷刚才说的那句话,心里想着,回头一定要跟小伙伴讲一讲,炫耀他学会的新知识。 一个男人拎着一块rou,一瓶烧酒,挎着个菜篮子往街口走过来,他个头矮胖,鼻子旁边长着个rou瘤子,脸生横rou,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面相。 但实际上附近几条街的邻居都晓得,他脾气其实不错,平时见人三分笑,尤其是喜欢小孩子。 男人看见纳凉的老人和小孩,笑着走过来:李大爷,王大娘 叫了一圈,问候了一遍:乘凉呐。 老人们同样笑着回应几句,男人从装得满满当当的菜篮子里摸出一个纸包,还没打开,扑鼻的rou香就透出来了。 纸包里头是卤好的牛rou,他随手撕了几条,塞进几个小孩子的嘴里,乐得小娃娃都围着他转,谢谢王叔叔喊得可亲热了。 男人笑得本就不大的眼睛更眯起来了,又撕了几条牛rou喂小孩儿,老人们连忙劝:可别再给了,馋嘴的小娃们。 没事。男人笑道:就几条rou丝。 那也不少了!牛rou卖的可贵了,卤好的牛rou更贵。 王大娘看着男人脚边的酒瓶子,右手腕上挂着rou,篮子里塞的满满的,肯定都是吃的,忍不住劝道:有良啊,有钱还是攒着吧,别都花了。你不是喜欢小娃娃吗?往后娶个媳妇儿,再生个大胖小子,多好。 王有良不好意思道:嗐,我这有上顿没下顿的,先混个肚饱呗。 似乎不想再谈这个问题,王有良跟老人们道别,往自家走去。 他家在巷子最里头的院子里,房子虽然破败了点儿,但很大,加起来好几间房子。 是他吗?路口的小卖部,两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姑娘正在买东西,店主去拿架子上的商品时,其中一个短发低声问另一个:是他吗? 我看像,八九不离十。长发姑娘同样压低声音道。 王有良的长相十分有辨识度,据杨老三交代出来的线索,王有良,人称王瘤子,就是这个据点的负责人。 店主取完货回来,两人立刻闭上嘴巴,结完账出来,外面大树下的老人正在谈论王有良。 跟她们了解的表面信息一样,王有良是个跑大车的,跟几个朋友合伙做生意,邻居都猜他是倒爷,所以手里有钱,阔绰,朋友也多,家里经常人来人往。 但这一行也危险,所以羡慕嫉妒的人多,真正敢干的人少,况且要门路要本钱,不是谁都能干的。 两个姑娘跟树下的老人们聊了几句,外地口音,打听人,像是来寻亲的。 因为给出的信息比较大众且模糊,老人们一连给出几个回答,都是沾点儿边的,但又不确定的。 看着七曲八绕的街道巷道,长发姑娘似乎胆怯了,轻声道:咱们先去吃饭,回头叫大哥一起过来看看。 短发姑娘点头:行。 两人结伴走了,老人们没当回事,继续唠嗑扯闲篇。 王有良两手提满东西,慢悠悠往自己走,他家在巷子尽头,想到他家必然要穿过这个长长的巷子,有且只有这一条路,只要守好大门口就行。 到了门前,直接伸手推门,两扇对开的木门,他不像一般人直接从中间推,也不推右边的,反而别着手去推左边那扇门。 门一推开,腰雁子上已经被抵上了一把匕首,隔着轻薄的衣衫,甚至能感觉到刀刃锐利的锋芒。 王有良不动声色走进去,反身关好门,守在门口的人这才放下匕首,去接他手上的篮子。 几个屋里都有人探头,看见是王有良,又缩了回去。 买了啥? 拿匕首的男人剃了个几乎能看见头皮的短寸,在篮子里翻找了一遍,看见都是些熟食,顺手撕了点儿卤rou塞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不满道:就这点儿rou,够分几口,咱们这么多人呢。 夏天天气热,粮食可以藏在车厢里、各种容器里,多带一些回来,rou、蛋容易坏的,只能每天买新鲜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王有良没好气道:我再能吃,还能真买个几十斤回来? 他一个人,买那么多吃不了就会坏的东西,难道不会招人怀疑? 寸头男当然清楚,他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手上的匕首转了个花刀,扎进王有良买回来的生rou里:买这玩意儿干啥,小驴子的厨艺太差了。 嫌不好吃你自己去做。王有良提着东西往里走,一个瘦巴巴耳朵很大脸有点儿长的年轻人走过来,把生rou接过去,转身去了厨房。 嘿,我说二瘤子,你是吃枪子儿了?火气这么大?寸头男不满道。 瞎说啥呢!最大的那间卧室里,走出个黑壮男人,他瞪了寸头男一眼,吃枪子可不是什么吉利话,不能随便乱说。 寸头男撇了撇嘴,黑壮男别看长得粗壮蛮实,其实心很细。 他、寸头男,还有王有良三个人,就是一整条线上的负责人,王有良负责这个据点,寸头男和黑壮男,分管运输和售货。 寸头男是三人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个,匕首使得出神入化,曾经活剐了一个试图逃跑被抓回来的女人,割了不知道多少刀,一间屋子的地面都被染红了。 他枪法也好,本事大,脾气就算不得好。 黑壮男担心同伴内部起矛盾,帮王有良解释了一句:红婆栽了,他烦着呢。 你烦啥啊,要烦也该我们烦。寸头男说:她又不晓得你。 因为分工不同,跟红婆打过交道的是黑壮男和寸头男,倒是王有良没跟她接触过。 不过因为他们两个一直到处跑,红婆不知道他们去处,所以两人并不十分担心。 王有良皱眉道:那个杨老三我见过。 啥?黑壮男一惊,杨老三那种小喽喽,只对他上级也就是红婆负责,接触到的高层有限,他们原本都没放在心里。 你不早说!黑壮男急道:现在把货赶紧运走? 王有良说:不过他没见着我正脸,当时天黑得很,而且他也不晓得我是谁,住哪儿。 黑壮男稍稍松了口气,这样还好,他也不想着急忙慌的运货。 红婆被抓了,不晓得供没供出来他们,如果供出来了,他们的几条路线可能会有暴露的风险,现在急着运货反而容易出问题。 你刚回来,外头有什么情况吗?黑壮男问。 都挺正常的。王有良说:街口小卖部有两个生人,年轻姑娘。 黑壮男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王有良主动道:吃完饭我去打听一下,看她们干啥的。 成。 王有良多年经营的名声,让他家格外安全。 这么些年,好多据点都被拔了,这地儿还好好的,几人难免有些掉以轻心。 而且这个据点位置很好,说句不好听的,玩意倒霉被警察发现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冲进来,他们还有现成的人质,惹急了把那些两脚羊全杀了。 很快饭做好了,米饭蒸了两锅。 外人只以为,王有良这里偶尔有朋友,一来也就三五个。 实际上王有良家里常驻的人都有三四个,像现在货集多了只等着卖出去的时候,他家里塞了得有将十好几个人。 十几个人分几包卤牛rou,确实不太够分,轮流吃完饭,管做饭的小驴子,铲了铲锅底因为火太大蒸糊了的一层米,倒了一盆水进去,攉弄攉弄,搅出一锅飘着黑渣子的粥水。 寸头男进来倒热水喝,看见他往桶里舀黑粥,剔着牙冷笑:又偷懒,回头出了事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小驴子连忙陪笑着说了几句好话,他确实偷懒了,不想再生火,所以直接倒的冷水。 那些两脚羊有得人很烦,娇气得很,吃坏了肚子,拉得底下臭死了。 因为被训了两句,又重新把锅里的粥烧热了,小驴子心情不好,下去送饭的时候,也黑着脸。 他提着个水桶,往黑壮男待的卧室走,王有良吃完饭出去打听消息去了,不在。 看见是他,黑壮男没吭声,继续躺在床上没动弹,小驴子挪开屋里的大衣柜,这柜子看起来厚重,其实很好移动。 柜子一挪开,小驴子抠着石板往上衣拽,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还连着铺好的楼梯。 小驴子提着桶下去,底下空间竟然很大,比这间卧室还要大。 里面竟然还跟监狱似的,安装了几个铁栅栏,做成几个牢房,里头关着许多人,但都是女人和小孩。 她们形容狼狈,有的人还满眼仇恨,有的已经眼神涣散满脸麻木,小孩子有的小声啜泣着,轻声喊着爸爸mama,但都不敢大声哭,因为惹看守不高兴,会打他们。 只要不打坏打残打死影响售卖,随便他们怎么收拾。 两个看守的刚才已经轮班上去吃过饭了,这会儿懒洋洋的嚼着花生米,对小驴子提来的黑粥丝毫不感兴趣。 吃饭了,懒东西们。 看守甲敲着栅栏,另一人从旁边拖了个桶过来,里头都是脏兮兮没有清洗过的碗。 天气热,虽然地下相对凉快一点儿,但碗放久了,还是有点儿馊,很难闻。 看守乙捏着鼻子,不满道:小驴子,今天你得把碗拎上去洗洗,太臭了。 知道了。小驴子闷闷不乐道,烦死了,他伺候其他人不算,还得伺候这些两脚羊。 心里越发不高兴,小驴子递粥碗的时候,就故意失手,一碗粥总要泼一点儿在地上。 本来就少的可怜的食物,更加稀少,有饿急的小孩伸手抢碗,被小驴子用大汤勺重重敲了一下手腕,小孩子疼得一下子哭起来,又被人迅速拉回去捂住嘴巴,怕他再挨揍。 在这些可怜人身上发xiele一番怨气,小驴子觉得心里畅快多了,尤其是看她们敢怒不敢言。 有两个敢瞪他的,小驴子打定主意,回头有机会,给她们找两个好买家。 送完饭,他提着桶上去,正好撞见王有良在跟黑壮男说话。 我打听过了,是来访亲的。 访亲?确定了吗?这个时候太巧了吧 王有良一向自得于自家的好地方,原本他家院子下面就有个地下室,是他家老爷子挖的,老头战争年代过来的,老是怕还会打仗,偷偷弄了个地下室藏粮食。 后来他干上这一行,干脆借着修房子的机会把地下室扩建了,还规整了一番,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有良的目标是,下一步计划是再弄个可以出去的地下通道,万一被堵在家里头了,还能跑。 听见黑壮男怀疑的话,王有良很不高兴:那俩女的路不熟,天晚了不敢随便跑,都没往这边走,就问了一嘴,说回头带人来,要真是条子,胆子能这么小,能留下这样的话? 再说了他眼神一暗:我看那俩妞长得不差,真敢来,咱们 他比了个手势,黑壮男立刻明白了,心动了一刻,又犹豫了:还是算了吧,在咱这丢了人,万一有人来找 两个外地人王有良嘀咕了一句。 因为担心引起怀疑,他都不敢对附近的小孩下手,不然就凭那些傻瓜蛋对他的信任,随随便便就能拐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确认目前暂时还是安全的,决定先按兵不动,过几天没出问题,再把货发运出去。 与此同时,市武警大队,院子大门已经关上了,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院子里站满了整装待发的武警队员。 里屋局长办公室里,坐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今天去探路的两个女警察,还有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沈鱼和沈桥。 市公安局局长,武警大队大队长,这些当地的警方力量,对沈鱼和沈桥这两个明显的局外人存在并不认可。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警察,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警方或者军方的。 但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上头带来的人,而且上级的态度,对这两人,尤其是沈桥,还很尊敬。 沈桥把一个笨重的大黑箱子放在桌子上,其他人诧异地看他一眼,这箱子看起来可不轻,沈桥竟然拎得很轻松。 他把箱子打开,里头是一个金属色的不明物体,有点儿像放大版留声机,但喇叭没那么大,底座反而放大了许多。 看见这个按钮了吗?沈桥说:到地方之后,摁下去就可以了,这个是一次性的,辐射范围有限,我算过,你们必须在门口五米以内使用。 两个女警察好奇地睁大眼睛,她们中长发那个女警参与过审讯杨老三,因为她会画画,根据杨老三的描述画了王瘤子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