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在线阅读 - 第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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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德小姐收回了她的探寻。

    她扬扬眉:“看来你对自己的履历非常自信。”

    “我们会知道的。”我抿了口柠檬水,“当然第一选择还是留在子公司,假设我能留下来的话。”

    “只要你能完成你的工作,确保这个优化项目彻底实施,我不认为那是件难事。”潘德小姐不动声色。

    她倒很温柔,这就开始给我信息了。这是暗示我所有反对项目的人都会被赶走吗?这样一来我确实能在新公司坐得稳——可也太伤筋动骨了。

    集团到底想要什么?

    还是她在给我上眼药?

    这时我们起身准备离开。我问:“我的价格还算合理吗?”

    “当然。”潘德小姐点点头。她又说:“刚才说的话,我是认真的。关于下午茶。在俱乐部里度过一个周末下午是很令人放松的,有时压力太大,我就会过来坐一会儿,顺带享受SPA,回家后通常都能睡得很好。”

    我点点头:“也许别的什么时候。你知道,现在病例正越来越多,我在想能这样见面的日子也许不长了。”

    “你觉得新加坡也会限制外出?”潘德小姐见我点头,说,“很难说,现在不鼓励健康人群佩戴口罩的海报还是到处都是——你有足够的保护自己的用品吗?”

    “噢,是的,谢谢关心。”之前排队排得我够呛,最后还是在绿超人软件上找人帮忙买到的。

    绿超人跟国内的黄骑士、蓝骑士差不多,业务范围大同小异,但他们是从打车服务起的家,外卖属于新业务,正跟同行的熊猫人较劲呢。他们挺有钱的,常常从我们或隔壁公司挖人,听说待遇给得很不错。

    “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我察觉到她可能不想即刻给我答复,也就没再提条件的事,闲聊道,“我还以为你是会通过运动来放松的人。你知道,一民他们好像常常抽空去健身,有时甚至为此牺牲午饭。”

    这也算是咨询和投行人的通病。我一直觉得这种风气从大学里就开始了,所谓“睡眠、社交和绩点三者你只能选两个”,美国高等教育害人不浅。

    “不,”她笑起来,摆摆手,“那样的生活太匆忙了,很让人尊敬,但不是我的最爱。不需要出门的周末,我一般会收拾家里、看看书,然后和家人视频。”

    我点点头:“你都读什么书?”

    “前一段时间比较喜欢非虚构作品,今年小说读得多一些,看了唐·德里罗还有伍尔芙。这周我打算读《The God Of Small Things》。”

    我眯了眯眼睛,那本书的作者是拿了布克奖的阿兰达蒂·洛伊,那可是个非常……立场非常鲜明的作家。潘德小姐怎么会看她的书?

    我说:“听说那本书的写作风格很有印度特色。”

    “是的。”她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在印度出生长大的印度裔打过交道,他们中有些人说英语就会那样,你会听到印式的词组、缺少动词的句子什么的——跟新加坡差不多。我想即便是对于华裔来说,新加坡英语也不太容易理解。”

    我点点头:“不过他们听出你的口音之后一般会换标准英语,至少我活下来了,没有因为买不到吃的而饿死。”

    潘德小姐眼中溢出笑意。

    “但你的身材维持得很好。”我抱着臂,不说别的,她那手臂线条,光靠控制饮食肯定办不到,“因为常常要和像我这样的人打羽毛球吗?”

    “我可不和我的客户一块儿运动。”她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道,“我会跳舞。每周日我都会在舞蹈教室待一会儿,所以不太需要额外的运动量。”

    “哇喔。”听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没在周日见过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她要在周日工作——合伙人嘛,可以理解。我问:“你跳什么舞?”

    “拉丁。伦巴和斗牛舞更多一些。”她几乎没有表情变化,只是专注地望着我,仿佛在说一件工作上的事情。

    我对舞蹈没什么了解,就说:“那你一定学了很久。在工作以后还能坚持自己的爱好真的很……”

    我的声音消失了。潘德小姐逼近了我,四目相对,我竟然没站稳,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墙。

    我完全忘了刚才要说什么,喉咙好不容易才反应:“桑妮亚?”

    “别动。”她看上去很严肃。

    我不由自主地屏息,潘德小姐的手绕过我的头发,把什么扔在了地上,我顺着看过去,但这里光线太暗,什么也没看清。

    “好了。”她眉头舒展开,“一只小虫。很抱歉我刚刚吓到了你。”

    她退开一步,吐息从我耳边消失。

    我松了口气:“谢谢。”

    新加坡毕竟地处热带,绿化又好,别说虫了,我甚至在上班的途中看到过蜥蜴,而且人家是大张旗鼓,一摇一摆走到了公交站台。鸽子在露天食阁觅食也是很常见的,不过有点儿吓人,我一般不去那样的地方。

    潘德小姐视力肯定很好。我望向帮我捉了虫的人。

    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临分别时,她终于又提起今天见面的主题。我还以为她会晚些时候给我答复呢,没料到她说:“我感到我们一起工作会是件十分值得期待的事。”

    这是同意了?

    我说:“希望我的工作对得起我的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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