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回家养猪了 第80节
钟老师虽然退休了,但她老人家不说桃李满天下，反正这a省好些医院的骨干都是她的门生,就连医科大的领导们见到她老人家也是客气的不得了。 王富平这脑子多么灵活！像钟教授这种隐藏级别的boss,平时想找机会讨好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机会来了，还是她老人家亲口求援,那还等什么？ 王富平不是医科大体制内的教职工,没有在那个群里，不过这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他名正言顺地借口没有联系方式，直接去钟老师家登门拜访了，谦虚地说虽然他们食堂每天的流水也有限,但愿意为滞销的菜农出一点微薄之力，不但顺利加到了钟老师的微信,还从钟老师这里要到了唐新岚的电话，并且火速下单订购了一批蔬菜。 果然！没过几天，就连校长见到他都拍着他的肩膀说他热心公益，还要去食堂尝一尝助农蔬菜……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王富平本以为这滞销的蔬菜品质大概一般般，打算自己单独再采购一批质量好的蔬菜,不然万一校领导吃了不满意,岂不是弄巧成拙？ 巧了，这天早上,他花高价订购的蔬菜刚送到没多久,唐新勇就开着小货车过来送章家村的滞销蔬菜了,王富平一时好奇，干脆留了下来，等食堂小工卸完货之后，亲自开箱看了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肚皮给气炸了。 麻蛋啊不是说都是些滞销卖不出去的蔬菜吗？不是应该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么？ 为什么这些蔬菜一把把看起来水灵灵鲜嫩嫩的，比他从省农批市场高价采购的蔬菜看着还要好？ 他不信邪，一个个泡沫箱打开来看，越看越生气，这茄子的柄还带着花刺儿，黄瓜也是顶花带刺的，空心菜叶片嫩的一碰就是一个印子，生菜上面还沾着水珠子呢。 更过分的是，价格便宜就算了，章家村居然还额外附送了十几个南瓜和冬瓜！ “王总，这里还有个信封！”一个跟着验菜的大师傅从一箱豆角上翻出了一封信。 “信？”王富平迟疑着接过信，打开信封，从里面拽出来一张打印的红色卡纸，和寻常的信纸不一样，这个纸张一摸上去质感就特别好。 嘈杂的后厨，王富平漫不经心地翻开了这张信纸，就这么站着看完了一封信，看完之后，这个混迹商场二十余年的中年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感谢信他不是没收到过，这几年为了和学校打好关系，他们食堂也资助了一些贫困学子，可是，这样按了全村菜农手印的感谢信，却是他四十多年来头一回收到！ 可笑他本来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讨好一下钟雁南这个在校领导面前能说得上话的老教授，却没想到他的这番心机，换来的却是章家村这三十多户菜农真挚热烈的感谢！ 背过身去，酝酿了好一会儿，王富平才勉强压下眼中的湿润，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分外的坚定—— “从明天开始，咱们食堂全部换上章家村的蔬菜！我会和对方联系，你们这边统计一下每天需要的蔬菜品类和数量。” “什么？增加采购量？这、好好，那我这边先登记一下，尽量给您安排！”第一批蔬菜送出去之后，谁也没想到，回购的单位不但很多，人家还直接加大的采购量，尤其是省医科大食堂，承包人更是亲自开车来了一趟章家村，和村里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 这也是章家村开始引入蔬菜大棚以来，第一次接到的来自学校食堂的常年供货订单。 从章家村离开之后，王富平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把车开到了村子外面，这里有一个小山包，正对着章家村沿着公路而建的蔬菜大棚，王富平提了提裤脚，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上几千块一条的裤子，直接席地而坐，欣赏着眼前这个宁静的村庄。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生活的那个山村，比章家村更加的偏僻、荒凉、贫穷！深的仿佛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大山，每个学期都凑不齐的几十元钱的书本费。村里人种的苞谷番薯自己都不够吃，唯一能背出去卖的，就只有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或者山里采挖的草药。 他记得有一年，快要开学了，meimei却突然得了一场急症，家里的积蓄全花了不说，还欠了亲戚很多钱，那一年开学，他没有找父亲要学费，而是一声不吭地留在家里，帮家里喂猪、锄地。 后来，学校的老师找了过来，不知道跑了多久的山路，胳膊都摔青了，楞是把他从家里拽回了学校，知道他们家交不起学费，还从山外面买了果树苗送给他们，说只要果树结果了，每年卖果子的钱就能供他和meimei上学了。 王富平真的很用心去照顾那些果树，果树很快就长大了，也结果了，可是，他们并没有章家村这样的好运气，有一个唐新岚帮他们卖果子——辛辛苦苦背下山的果子，因为卖相不好，五分钱一斤都没人要，父亲舍不得丢，又原样背了回来…… 一直用工资资助他的老师也调走了，此时王富平家里已经连买豆油的钱都借不到了，在家务农两年后，他跟着人南下打工了，因为年纪还不满十八岁，只能给人刷盘子、去工地搬砖，什么苦都吃过，为了活出个人样，他也渐渐变得和以前他最讨厌的那群人一样，任何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就像这次采购章家村的滞销蔬菜，他从一开始，为的就不是扶贫助农，而是趁这个机会讨好钟教授，在省医科大做了这么多年食堂，他太清楚这个退休老太太背后的强大资本了…… 他真的是太可笑、太卑劣，也太可怜了，居然忘了，三十年前的他，不正是眼前这章家村的境况么？投入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和希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苦种出来的蔬菜瓜果烂在地里！ 夏日午后的阳光，分外的毒辣，晒得王富平面皮发烫，眼睛也红肿得厉害，坐了半天，他似乎觉得挺没意思的，踉跄着站起来，伸了伸有些发麻的双腿，慢慢走下山坡，却在山脚下被几个打赤脚的孩童给拦住了。 “我认得他！他就是那个来我们村买菜的有钱人！” “什么有钱人？会不会说话？岚岚姐说了，他们都是爱心人士！” “就是！我这个礼拜周记写的就是这个，等礼拜一回学校，这回老师肯定给我打满分！” “叔叔，你嘴巴都干了，是不是渴了找不到地方买水啊？” “诺，这是刚摘的桃子，都给你！” “还有这个红心李，可甜啦！我一个个挑过的！都甜的裂开了。” 几个小孩子你一点我一点，很快就把王富平的两只手都塞满了。 “那个，谢谢你！我爷爷说，多亏了你们都来买菜，不然我这学期的补习班就只能停掉啦。”一个黑瘦黑瘦的男孩子挠了挠头，郑重对他鞠了一躬，跑回小伙伴中间，一帮小孩子推推搡搡地跑了。 在城里孩子看来是负担的补习班，在这些农村孩子眼里，是家里有富余的积蓄才上得起的。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哪有什么“减负”呢？生活给予他们的负担，其实远比学业要艰难得多！ 王富平抱着一堆果子，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酸涩，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蹲在马路边，蹲在他花了四十多万买的豪车旁边，哭得稀里哗啦。 同一时刻，刷到了唐新岚最新更新的一段长达三十分钟的视频短片，广大网友们也和王富平一样，在屏幕前哭得稀里哗啦。 大概是因为新闻系专业毕业的缘故，唐新岚每次在拍一些正题材的视频的时候，都习惯使用类似纪录片的手法，通过一个个具有冲击力的镜头，配上几段朴实中带着淡淡煽情的文字，那家伙！省台情感类栏目看了都恨不得把人给挖回去！ 这次的视频依然延续了粉丝们熟悉的风格，一开头就是一段颇具震撼性的航拍长镜头，镜头最后，定格在了被倾倒在路边的已经腐烂的一大堆西红柿上，画面逐渐虚化，慢慢浮出一行字—— 这个拥有68个现代化蔬菜大棚的村庄，正在因丰收而走向破产…… “卧槽！这个标题，绝了啊！”省台记者当场就把这个片头给截图截了下来，打算借用一下。 视频还在继续，画面逐渐变得鲜艳而饱满，这一段唐新岚就完全是在炫技了，摄影课上学到的仰拍、俯拍、特写等等技巧全部用了上去，偏偏因为大棚里色彩鲜艳排列整齐的蔬菜，显得整个画面丝毫没有晃眼，反倒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然鹅粉丝们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标题已经给予他们足够的剧透了：眼前丰收的景象越是喜人，接下来就会虐的越狠！ 果然！镜头逐渐从丰收的蔬菜大棚里拉了出来，下一个画面，戴着口罩的菜农，红着眼将大棚里摘出来的已经腐烂的西红柿、泛黄的黄瓜倒在路边挖好的大坑里，这些菜拿回家喂猪都不行了，只能挖坑掩埋。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坑，埋葬的仿佛不是腐烂的蔬菜，而是菜农们滴着血的心！ 唐新岚还特别无情地在这里给了好些面目特写镜头，尤其是看到有几个老婆婆趴在地上，从已经老化的黄瓜里又仔细挑出了些还没完全老掉的，嘴里还念叨着拿回去剁碎了喂鸡，泪点低的网友们已经哭成了一团。 “呜呜呜我想起了小时候跟我爸去集市上卖桃子，真的好难啊！” “人间真实，越丰收越赔钱，我家以前种西瓜也这样。” “博主你放链接吧，就算坏了我也多拍几份。” “支持！我也多拍几份，麻烦帮我寄到最近的养老院去吧。” “好主意！我要多买点寄到福利院去！” 弹幕里都在喊着让博主赶紧发链接，距离远又怎样？他们直接改地址捐给慈善机构不就行了？一份钱做两份公益，既扶贫助农，又支持慈善事业，多划算呐！ 然而博主并没有发送任何链接，因为视频还在继续—— 很快，一段段被打码后的聊天记录截图，发送了上来，有省内各大慈善机构、公益组织群发的号召扶贫助农的信息，还有一个个飞速上传的爱心助农订单，画面一转，唐新岚的工作室里，两个来帮忙的年轻人一个负责打印订单，一个负责核对信息。 到了这里，画面突然又变成了航拍，似乎是无人机直接从工作室的窗户飞了出去，一路飞到了章家村，远远的就能看到路边两排洁白的蔬菜大棚，和之前空无一人的马路不一样，此时，马路边已经停了好几辆货车，村民们一扫之前的凄惶颓丧，正兴高采烈地把摘好的新鲜蔬菜搬到车上去…… 画面到这里逐渐淡去，一排排字幕升了上来—— 截至目前，章家村已收到全市各企业事业单位食堂、酒店、餐馆等订单合计376个，累计已销售大棚蔬菜两万斤，感谢社会各界助农善举，点滴爱心，汇聚扶贫火炬！脱贫攻坚，我们从未放弃！ “好！太好了！”看到这里，网友们就好像通宵追完了一本升级流爽文，痛快的恨不得拍案叫绝。 这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脱贫攻坚战啊，又励志，又感人，还很热血！ “默默截图了参与扶贫助农的饭店和餐馆，最近吃饭就去这些地方吧。” “骄傲！我在爱心企业名单里看到了我们学校食堂哈哈，今天就去尝尝章家村的蔬菜！” “呜呜呜我再也不吐槽我们学校的食堂难吃了。” “我们也报名啦！不过章家村的客服小哥哥人真的很好，排在后面来不及发货的，还要送我们几个冬瓜和老南瓜。” “卧槽你们快来看！省医科大食堂门口贴了告示，从今天开始，学校一食堂用的蔬菜全部从章家村采购！” “不说了，我打算去医科大一食堂蹭饭去。” “我们农大食堂也采购了爱心助农蔬菜哈哈哈，今天中午不叫外卖了，吃食堂去！” …… 这条视频因为点击量太高，当天还被本地晚间新闻报道了，当然记者重点是放在脱贫攻坚战这个大主题上的，但也再次让章家村的蔬菜在本地火了一把。 第132章 “岚岚！你帮咱们村弄的那个客户群,人数已经快到五百个啦！咱们村的蔬菜现在简直是供不应求哈哈哈！”电话那头，章大舅笑得十分嚣张。 现在他们家在村里真可谓风光无限，之前作坊那边晒酱豆还要花钱雇人,现在村里人连钱都不肯要了，一听说他们要人帮忙,呼啦啦去了一大帮人。 机会难得！唐新岚因为这个又特意跑了一趟章家村。 “这个群含金量真的不错,都是有稳定蔬菜采购需求的优质客户，村里得想办法抓牢了。” “我建议村里找两个勤快点会玩手机的年轻人，每天轮流在群里值班做客服,还要经常拍一些蔬菜大棚里的蔬菜发到群里,保持这个群的热度，这样客户想买菜的时候，自然会第一时间想到章家村这个群。” “不过，价格上面最好是能在控制成本的基础上，尽量比农批市场便宜点,毕竟越是这种客户，越需要成本管控,要是从咱们这里采购蔬菜的成本还不如去批发市场，那么做两次公益扶贫，后面可能就不来了，毕竟人家做生意也是为了赚钱不是？” “还有几个学校食堂，我建议单独联系他们采购部的负责人,最好是能打听到他们一年四季都喜欢采购哪些品类的蔬菜,以后咱们村就针对性地种客户需要的蔬菜，抓住了这批承包食堂的客户,以后村里种出来的蔬菜,只要质优价廉,肯定不会再像今年这样滞销了。” 唐新岚把自己考虑的几个问题跟村长商量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建议村里尽快成立农业合作社，只有这样，才能更精准地把控全村的蔬菜品类和价格，说白了，现代人都懒得很，要是你的东西和服务都足够好，客户体验感上去了，让客户在你这里养成消费习惯，就能靠产品和服务留下一批忠实客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大家各干各的，等到蔬菜成熟了才发现市场已经饱和，价格上不去不说，关键还卖不掉。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村里的安排。”唐新岚并不是章家村的村民，所以村里今后到底怎么走，她最多只能提提自己的想法，其实章家村搞大棚蔬菜种植的基础已经打好了，关键还在于村干部有没有这个魄力去做这个领头羊了。 “难为你，还特意为我们的事情跑一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边尽快组织村里人开个会，大家商量一下，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确实不能再这样蛮干了。”章村长感激地送了唐新岚出来，正好碰到章家大舅听到消息来接人，见他跑得汗都出来了，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你跑啥？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家岚岚？” “嘿嘿~”章家大舅不说话，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咋地？我就是怕你们趁我家大人不在，忽悠我家小孩，谁家孩子谁不护着呀？ “赶紧走！我叫大勇到河里下几网，中午你跟岚岚来我家吃饭，还有你爸。” “中午又不能喝酒，您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章大舅忍不住嘀咕。镇上去年就下文件了，所有乡镇村干部，工作日中午一律不得饮酒，这是纪律！ “滚蛋！我就不能跟你爸喝点饮料啦？我跟你说，你老姑刚给我搬了几箱那个什么气泡水，听说这玩意儿年轻人都爱喝，回头给岚岚拿一箱回去。” 矮油，没想到老章村长居然连气泡水这么洋气的饮料都知道？唐新岚真是大开眼界！ 在章村长家蹭了一顿饭，临走的时候还搬了一箱气泡水回去，回到家，就看到唐妈正拿个小板凳坐在小卖部门口剪木耳。 山里摘下来的木耳，要先把粘着些基质的根部剪掉，这样晒出来的木耳吃的时候就方便很多了。 “今天怎么摘了这么多，山上的木耳长得很快吗？”看到唐妈脚边足足放了两个大篮子，唐新岚吓了一跳。 “可不是！我今天还拾了点松毛菌呢，叫你爸回来杀鸡，晚上咱们烧松菌吃。”说起这木耳唐妈就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怎么说人家农大的教授就是厉害呢？你是没去看，山上的菌棒那木耳蹭蹭往上冒，你赶紧招人吧，我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摘一批了。” “松毛菌？妈你在哪里捡到的？回头我也要去捡！”唐新岚一听到松毛菌三个字就疯了，这玩意儿她超爱吃的！ 小时候她最爱和章家卉一起去山上捡松毛菌了，这种菌子只生长在松树下面，夏日雨后，翻开厚厚的松针，下面就藏着一个个黄褐色的小蘑菇，还有一些是蓝绿色的，看起来像是毒蘑菇，但也是可以吃的。 最关键的是，只要温度适宜，这种蘑菇从初夏一直到秋天都能长出来，样子有点像香菇，但是口感柔嫩，味道鲜美，拿来炖汤、爆炒或者红烧都很好吃。 “就在咱们放菌棒的那座山猴后头，你以前不是经常跟卉卉去那边玩？有一次你俩还被一条蛇给吓哭了呢。”唐妈指了指篮子里还没处理完的木耳，“我这边忙着呢，你叫你爸回来杀鸡，你去菜园子里砍几棵毛豆回来，再摘俩大茄子，青红椒，割两把韭菜，掐点空心菜，豆角也掐一把回来，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是吃顿素的吧？”听着菜园子里已经吃了大半个月的固定菜单，唐新岚忍不住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