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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从这句招呼,就足可见一斑。 然而,碍于对方尊长的身份,以及自己现在有求于人的境况,明晖只能深深咽下满腔几欲喷发出来的怒火,强自笑道:“更衣时多耽搁了一些,还望外祖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 “殿下言重了,老夫哪敢责怪于您呐。”诚国公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高高在上地道,“老夫此番特意登门,实有要事。还请殿下速速把你的人都给撤下去罢。” “……”明晖咬咬牙,尽力平心静气地挥手屏退伺候的下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前厅之中,沉声问道,“不知外祖今日突然来访,所为究竟何事?” “还能有何事?自然是关于殿下养在老夫府上的那群人了。” 诚国公大马金刀地坐着,气势却分毫不弱于居高临下的明晖,慢条斯理道:“如今不同往日,老夫身无官职,领不得朝廷的俸禄,这些人丁都是吃着国公府的老本在养活,更别提平日还有例行的cao练……殿下,虽说老夫与您亲缘深厚,也乐意助您成事,可这银两却是头等难题,您总不能连一点儿钱都不掏吧?” ——原来如此。 明晖登时明悟:沈开谊这老匹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就是来找他要钱要粮的! “外祖为大业辛劳,本王自然知晓。不过这钱粮之事……若本王不曾记错,母妃先前不是往国公府送过五百两银子么?何至于这么快就——” “哎哟哟,殿下,你怕是在说笑罢?五百两银子最多不过杯水车薪而已,能顶什么用处!” 诚国公撇下嘴角,脸上皱纹更深,显得那张老脸更加刻薄阴沉,“您养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手,而是兵马!他们的一口粮食,便要按常人的三口来算,五百两哪里够吃?眼下国公府已经入不敷出,全靠老夫掏出棺材板来撑着,您可千万不能再继续装傻下去了啊!” “……” 明晖把指尖藏在袖里,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只觉得太阳。xue里砰砰直跳,脑袋里一阵晕眩不止。 诚国公府里没钱,难道他就能有了么?! 先前准备利用重税之策,在金丰书铺上做手脚,给自己狠捞一笔时,却被禁军和孙文亮那个蠢货白白破坏了计划;后来又遇上明昙开宵禁、改税法,种种新策并行,京城各家商铺都牢牢处于朝廷的监管之下,明晖如何有机会再行手段? 他那点吏部的俸禄,也同样养不起兵啊! “外祖,您也知晓如今的情况,本王这乾王府里看着光鲜,实则也没有多少银两可用。” 明晖勉强笑着,打碎牙齿和血吞,只得能拖一时算一时,“还请外祖能者多劳,再坚持一段时日,待本王与母妃商量……” “不必了,殿下。” 然而,还不等明晖说完,诚国公便冷笑一声,挥手打断他未尽的话语,抄手环胸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重点不就在一个‘用’字么?老夫听闻宫中有消息传出,不日之后,陛下便要启程前往沅山封禅,满朝说得上话的文臣武将都会随行,还拨去了禁军的大半人手——如此一来,宫廷空置,还有贵妃娘娘在其内里应外合,岂不正是一个用兵的绝妙时机么?” “什么?!” 乍闻对方所言,明晖下意识发出惊呼,愕然地倒退几步,口中连连否认道:“不可,万万不可!此举事关重大,尚未计划周全,如何能这般cao之过急?若是行将踏错,一经败露……那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啊!” 诚国公冷嗤一声,像是对他这幅表现早有预料般,目光中隐隐带了些鄙夷的意味,嘲弄道:“殿下果然还是胆子太小,既然都决心要自登帝位,又何必还像从前那样束手束脚?此番陛下离宫至少半月,沅州又离京城甚远,几至边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猛的拂袖而起,冷冷提醒,“如果还要继续等下去,只怕皇位都传给了旁人,殿下便勤等着被送去封地养老罢!”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其中哪句刺痛了明晖,后者骤然抬头,眼中像是燃着熊熊火光一般,与诚国公的目光相撞,恶狠狠道:“休得胡言!” “哼,老夫何曾胡言?若扶已在信中尽数告知,陛下属意九公主继承大统,如今还更是要带她一同去往沅山封禅,你以为那把龙椅能轮得到你坐?”诚国公半点不怵,言辞愈发尖锐,“殿下,醒醒罢!若真有九公主登基的那日,只怕你都等不到去封地,早就一杯鸩酒上西天去了!” “……” 明晖哑口无言,面皮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原本英俊的容貌都变得狰狞了许多,十分凶神恶煞。 虽然诚国公的话很难听,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或许都会在未来变成事实。 九公主明昙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在民间逐日变高的声望,无一不像是悬在他脑袋上的一把铡刀,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尸首分离! “……外祖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明晖目光暗沉,像是一条等候猎物的毒蛇般阴森可怖。他抬头看向诚国公,眼中蕴藏的疯劲让后者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脊背上蓦地攀升出阵阵寒意。 “殿、殿下……” “据本王所知,父皇他们出京的日子,就在下月十三。”明晖淡淡道,“还望外祖为了大计,再多多坚持几日……待到帝驾离京后,便率人把守京城,占下皇宫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