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也有白月光 第13节
这脉时而缓,时而止,又止无定数,乃结脉之象,结脉主阴盛气结,这就说明李成未眼下气血虚衰。 余光一掠,苏金枝注意到了李成未嘴角有些血迹,她用手指拭了些许凑近一看,还是鲜血。 “这血是怎么回事?”苏金枝扭头问常留。 常留有些自责道:“是,是主子拉重弓所致……” 苏金枝不解:“他拉重弓做什么?” “……练箭。” “为何要练箭?” 常留低头,“事关主子,恕属下无可奉告。” 苏金枝忍耐着问:“他拉的弓有多重?” 常留低声道:“八十余斤。” 苏金枝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站起身道:“他是疯了吗?!” 以李成未如今的体质能拉二十斤的弓那已是极限,去拉八十斤的弓那就是在找死,难怪会导致气机逆乱,邪气入脏,然后吐血昏厥。 很好! 李成未就这么一下,不仅把她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身子糟蹋了个干净,还把“雪魄”给提前唤醒了。 他这是急着想去找阎王爷报道吧。 手腕倏然一紧,冰冷地触感惊地苏金枝微微一颤。 苏金枝低头,瞧见昏迷中的李成未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李成未的眉头紧紧地蹙着,浑身颤抖个不停,嘴唇也在发颤,好像是冷的,又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常留心疼道:“世子妃,求您快救救主子吧。” 前儿个在后花园里,他就听世子妃对王妃说过,世子妃好像略懂药理,如今瞧见世子妃又替主子把了脉,显然是懂些医术的。 苏金枝闭眼,强迫自己先冷静。 ‘雪魄’还没有彻底恢复,就算取出来也根本存活不了。 但若是‘雪魄’醒了,势必会强占李成未的身体,用不了多久李成未就会因为体温过低,血脉凝结而死,而‘雪魄’也会死于宿主元气枯竭。 李成未决不能有事。 苏金枝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将失望的怒火强行压下去后又重新沿着床沿坐下。 她撸起袖子,露出缠在小臂上的针囊,熟练地解了下来铺在床上,然后看着李成未握了握拳,一面吩咐常留:“你先去生几盆炭火来,要快。” 常留立即下去忙了。 苏金枝先是取了一针扎在李成未虎口处的合谷xue上。下一秒,李成未抓住苏金枝的手就自动松开了。 苏金枝解开李成未的上衣,将李成未整个胸膛露了出来。 李成未比她想象的还要瘦,平躺着几乎能看清楚十二对肋骨的纹路,胸腔下的搏动越来越微弱,眼下连呼吸出来的气息也都变成了白色。 “雪魄”苏醒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当务之急,是先要阻止李成未体内的“雪魄”苏醒,再让李成未体内的正阳之气恢复,然后镇压住“雪魄”的寒气才行。 事不迟疑,苏金枝立即开始地对李成未取xue施针。 一个时辰后,李成未的脉象终于出现了生机。 常留搬来了四个大火盆,沿着李成未的床榻前放了一溜,李成未也终于不再颤抖了,气色随着气温开始渐渐回转。 苏金枝走到李成未的书案前,寻了纸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常留。 “按照方子抓药,速速煎了送来。” 常留看着方子迟疑道:“这是……” “提气吊命用的。”苏金枝转头,面色凝重地看着李成未,“你家主子能不能活,就看今夜了。” 第13章 李成未,我来救你了。…… 啪! 年少的李成未偏过头去,脸上是火辣辣的灼痛。 “是不是你推的玉哥儿下水?”紧接着,母妃的质问在他耳边响起。 李成未慢慢回正头,然后抬起,凝视着眼前这张美丽却盛怒的容颜,他张嘴解释:“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是我跳下去救他上来的。” 那张美丽的容颜愣了愣。 下一瞬,无端地又裹上一层怒火:“那也是因为你把他带来水边玩耍导致的。” 脸上的刺痛在渐渐消失,可心里的钝痛却在迅速膨胀,李成未握拳咬牙:“是他自己非要跟来的,跟我无关。” 美丽的容颜瞬间变地狰狞起来:“你还敢嘴硬!”说着,抬手就要再次扇向他。 李成未抬头,梗着脖子将红肿的脸递给沈悦瑶,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倔强地盯着沈悦瑶,“你打死我算了,反正你有李成玉一个儿子就够了!你打呀!” 美丽的容颜再次呆愣住。 李成未欲哭似笑道:“母妃,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相信我?” 沈悦瑶眼帘低垂,缓缓地垂下了手。 李成未以为沈悦瑶的心终于软了,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被眼前的人狠狠甩开。 与此同时,从沈悦瑶嘴里砸下来一句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因为你脏!” 耳边似乎有闷雷在滚滚做响。 因为你脏! 因为你脏!! 因为你脏!!! 身上的湿衣吧嗒吧嗒地滴着水,深秋的夜风凉的有些刺骨,李成未只觉得全身如堕冰窖,冷地忍不住发抖。 沈悦瑶抬手指着祠堂的方向,面目狰狞地斥道:“都是你的错!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反省!” 奶母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低眉顺眼地劝:“王妃,恕老奴斗胆说一句,世子本就体弱,如今是又是为了救玉哥儿才下水救的人,身上的衣裳还湿着呢,再罚去祠堂跪着,只恐怕……” “恐怕什么?”沈悦瑶冷哼着睨向奶母,阴阳怪气地说:“有本事你们立马把就他弄走,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老奴不敢。”奶母一噎,只好低头退回到了下人的行列中。 “只要他还在我这里一日,我就有管教他的权力,” 沈悦瑶扫视着底下站着的仆役们,冷冷警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他送吃的和穿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幽静的祠堂里并没有多少牌位,毕竟他的爹是雍王,而雍王祖上的牌位都在奉先殿里,这里摆的只是雍王生母和母家亲人的一些神位。 李成未笔直地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奶母,眼眶发红,浑身颤抖,“奶母,母妃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天下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她只是……”奶母半跪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心疼又无奈道,“对你严了些。” 奶母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他身上,“世子,这是老奴的衣裳,您先披着,我这就进宫去找太后求情,你要坚持住啊。” …… 李成未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他只记得那个刺骨的寒夜,似乎永远不会亮似的。 等他有意识时,人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可身体却像在被放在火炉上炙烤,烫地他的神智迷迷糊糊的。 “你就这么恨他?” 他隐约辨出了是最疼他的皇祖母的声音。果然,每次只要他一被母妃责罚,第一个赶来救他的必定是皇祖母。 “姑母这是明知故问。”这凉薄的语气,是他的母妃无疑了。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过了好半天,他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哎……” “你把他逼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逼死…… 难道皇祖母的意思是……母妃想逼死他? 他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母妃的答案,然而,他听见了是亘久的沉默。 他的意识就像慢慢地陷入了黑茫茫的海水中。起起伏伏中,他恍惚又听见了那两个熟悉的声音。 “他若真的死了,你以为那位会放过你和玉哥儿?” 那位是谁? 皇祖母在警告谁? “你们要做什么?” 这是母妃的声音,皇祖母是在警告母妃…… 而且他听见母妃声音里难得出现了一丝惊慌。 母妃和皇祖母争论的声音若隐若现,他隐约觉得她们争论的就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秘密,可后面的话他完全听不清楚。 他挣扎着想让自己醒来。 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无论怎么努力,都赢不了母妃的欢心? 他还想知道为什么对他一向疼爱有加的父亲,会突然间变得那么冷漠又绝情? 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意识完全失去控制,他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膜里嗡嗡作响,喉咙更是guntang地仿佛遇水就能沸腾。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炙热的火浆中慢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