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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橙走走停停,到了第六层,终于有些力不从心,站住了脚,看向高她两节台阶的邵承的背影,邵承也正回头看她。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宁橙的脑子有点空。 邵承提醒道:“刚才你突然回头,是要说什么?” “哦。”宁橙拍了拍脑门:“对,我是想问,你说柳先生……他老人家到底是……” 邵承笑出了声,一手扶着扶手,侧身向上走,宁橙也一步一步的跟着,很缓慢,很配合。 “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邵承清清嗓子:“知道柳下惠么?” 宁橙一呛:“你说的就是他?” 她本不想笑,但联想起事情的前后经过,终于也笑出了声,学他一样靠在扶手上。 “有这么好笑么?柳先生坐怀不乱,是值得学习的典范。”邵承佯装严肃。 宁橙的幽默细胞也被勾了上来:“哦,其实也有可能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可能他喜欢男人,也可能是有人想找个违背自然法则和人性的反例教育后人而杜撰了故事。” “嗯,有道理。”邵承半真半假的说:“看来你不相信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 宁橙耸耸肩,用表情告诉他答案。 邵承见状,也学她之前拍脑门的样子拍了自己一记:“哎呀,遭了!你不相信他,我还以他的名义保证过,这下我可不敢去你家了。” 宁橙也愣在原地,一时搞不清楚情势是如何逆转的。 两人继续往上走,最后两层楼梯竟然不怎么费力气就走完了,可能思想还没跟上脚步吧,也可能有想不透的事所以顾不上生理上的疲累,总之宁橙连个大气都没喘,再一抬眼,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我到了。”宁橙指了指身后,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他是否还对咖啡感兴趣。 十分钟前,她不觉有异,十分钟后,柳先生的故事警戒了她,她有些着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滋味儿的感触,很难在短时间内捋清楚,除非有个清醒的旁观者能帮她抽丝剥茧。 邵承向她身后看了一眼:“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我在下面再站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回来就走。” “那多不好意思,要不你还是进来喝杯水吧。”宁橙突然间做了决定,仅仅是为了过意不去。 但是邵承仍然很坚决,又催促她两次,看着她进了门,然后站在楼道静了一会儿,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便再不沾嘴。 这时,门又响了一声,光线照进楼道,邵承一回头,正看到逆着光隔着防盗门看着他的女人,心里一动。 “怎么了?” “你还在。”宁橙的语气很平和,仿佛并不惊讶:“你好像不会抽烟。” “看得出来?确实不太会,不过应酬的时候多少来几根。做做样子。”邵承安息了烟:“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你拿烟的手势,还有,你身上没有烟味儿。我小时候经常看我爸爸抽烟,他是个老烟枪。” “哦,那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找他请教,以免经常被拆穿。” “他去世了,肺癌。”宁橙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告诉他,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冲动,话已经到了嘴边,好似找不到任何不说的理由,就这样说了。 邵承不再言语,好一阵沉默,宁橙也一动不动,直到楼道的声控灯又一次熄灭,他说:“对不起。” 宁橙笑笑,逆光的笑容很模糊,但是有种无与伦比的美感,他形容不上来,就像她也形容不上来照他脸上那道光线的颜色一样,可以说是晕黄色,但不够准确,也可以说是晨昏的颜色,但还是不够贴切,只能模糊的形容那是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颜色。 “进去吧,我走了。”邵承将掐灭的半支烟放回兜里,转身下了楼。 透过窗帘,一直目送邵承走出小区,宁橙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做对了一件事,也做错了一件事,对的是她没有打开防盗门的门锁让邵承进来,错的是她之所以没有打开防盗门的门锁也是因为他决定留在门外,这说明她对他言听计从了。 宁橙没让任何异性走进过这件小房子里,包括曲烨,这是她父亲生前单位分的房子,房改的时候已经买下了,他去世前将房子过户到她名下,好似已经料到了宁母迟早是会改嫁的一样,到底是相处多年,宁母一张嘴,他心里就有了往后三步的对策。就像很多给日记本上锁的小学生一样,门锁就是她的日记锁,能让她心甘情愿打开锁放行的人必定是有特别意义的,只可惜这个有特别意义的人,并没有将它付诸现实。 宁橙闭上眼,心想,幸好他没有进来,幸好,虽然跨过这道门并不意味着要做些越轨的事,其实心理上防线的突破才是最致命。 可能,邵承也明白这个道理。 第二天,宁橙穿了一双旧鞋去上班,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浪漫固然很美,但它就像是那双裸色的鞋子一样,高级、奢侈、唯美、珍贵,却不可能每天都穿着它。 宁橙见到筱萌时也没有任何不自然,在心里像擦粉笔字一样将前一天的事抛诸脑后,她这样对自己暗示:“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再过几天连幻想都会消失了。这样最好,没有改变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