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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辨别同类这方面,时锦的嗅觉出奇的灵敏。 见纪听的第一眼,凭她刻意在着装上的巧思,时锦可以断定,她对顾云深是存着心思的。可后来的种种举动,却和她的聪慧大相径庭。 离开宴会时,她的眼神刻意在顾云深身上流连。这样明晃晃写着“对你别有用心”的举动,对付好色之人恰到好处,对付顾云深这样的人却过激了。 一个精于茶道的人,怎么可能会性情毛躁? 女童的出现,更是巧合的有些刻意。 从宴会场所至此,虽然是纪听引路,可时锦并非全然放心跟随。她观察过行进的路线,到这个亭子,有更直接的小径。 可纪听偏偏绕了路,为的是什么,时锦原先不知道,见过那个女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纪听是故意让那个女童出现在她的面前,故意让她听到那些话。 纪听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知聪明人。 凭顾云深和刺史交谈过程中表现出的谈吐学识,怎么可能会被她的手段所迷惑? 没办法从顾云深下手,就只能另找出路。 所以纪听把目标放在了时锦身上。 不说顾云深在席间对她的关心,只说她的身份——丞相的正妻、皇室的公主,她若是主动提出要给顾云深纳妾,眼瞧着对夫人疼爱备至的人,怎么可能会拒绝?再退一步,若是他严辞拒绝,她公主的身份也可以拿来施压。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时锦愿意不顾一切地帮纪听。 刻意把目光放在顾云深身上,刻意表露出自己想入相府为妾的心思,都是在给时锦看。 她在试探时锦的反应,然后对症下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步一步,精心算计,缜密到让人胆寒。 这得对府中众人的心思把控到什么地步,才能连女童的出现,以及女童会说的话都算无遗策? 时锦不禁开始怀疑,往顾云深身边送女人,真的是刺史的主意吗? “当然不是。” 耳边传来纪听笑盈盈的声音,时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疑惑问出了口。 话直白到这个程度,再装傻便没意思了。 纪听毫无保留道:“是我和阿爹说,丞相大人位高权重,年轻有为,倘若未曾成婚,实在是做女婿的不二人选。” “能更进一步的橄榄枝就在眼前,阿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一调查就知道,丞相虽有正妻,府中却无妾室。他子女虽多,适婚的女儿却只我一个。庶女而已,送去做妾自然没什么可惜。” “姑娘聪慧,屈居在刺史府,委实埋没了。” 像是没听出时锦话中的轻讽,纪听又问,“夫人可知,刺史府中的庶子庶女成堆,为何大夫人独独对我虎视眈眈?” “愿闻其详。”时锦约莫能猜到她种种行为是为了脱离刺史府,内情如何却一无所知。如今她愿意倾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纪听娓娓道:“我阿爹是个再滥情不过的人,还未将大夫人娶进门的时候,府中的妾室已经不少了。如果能一直如此,倒也还好。可惜花心之人也有栽跟头的时候,他遇上了我阿娘,自此不仅再未纳妾,甚至连我阿娘怀孕,也未踏足过其他人的院中。” “原本雨露均沾,后院众人之间虽说明争暗斗,可也算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我阿娘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她理所当然的成了众人的眼中钉rou中刺。” “阿爹爱我阿娘,却不知道,他的专情实在是一张催命符。阿娘死于难产。” “阿爹把我阿娘的死怪在大夫人身上,他怪大夫人没有管理好后院,怪大夫人争风吃醋,这才害得我阿娘年纪轻轻枉死。大夫人怨恨我阿娘,自然也不会让我好过。” “这么多年,我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处处示弱,才在大夫人的手下博得了一线生机。” “夫人以为我的小妹出现是我安排的。实在是误会了,我只是太了解大夫人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把我打入深渊的机会。” 时锦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夫人故意让女童在她面前说出纪听想要为妾的话,是想激起时锦对纪听的忌惮,继而下手出掉纪听。毕竟她相爷夫人的身份,想要对一个庶女不利,实在是有太多手段。 只是还有一点说不通。 时锦面露疑惑。 纪听一笑:“夫人是在奇怪,为何阿爹如此爱护阿娘,大夫人却如此笃定阿爹不会出手护我?” 见她没有在意,时锦坦然地点点头。 “不是所有人都会爱屋及乌的。”纪听面露讥诮,“我的阿爹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我阿娘。我于他而言,实在没什么特殊。只是因着我有几分像我阿娘,才不会把我彻底遗忘罢了。” 凉亭中寂静无声。 纪听率先调整好表情,拖着调子拉回原先的话题:“相爷人中龙凤,我若想要离开刺史府,还有比相爷更好的选择吗?” “这就是姑娘的私事了。”时锦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的温和无害。 “夫人还真是翻脸无情。”纪听笑容顿收,近乎咄咄逼人地发问,“既然不打算出手相助,夫人大可免开尊口。我既遵从夫人的心意,不对相爷下手。作为回报,夫人不是更应该为我引荐合适之人?” 时锦不由轻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