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陈予砜开车先把胡古送回了家，李文坐在后边座位上，感觉脸上热乎乎的。

    还有点烫。

    手心也潮热。

    车里的空调温度也不高呀。

    李文给陈予砜指了指回家的路，车内放着轻音乐。冬天天黑的早，基本路上没怎么堵车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李文才想到他的自行车还放在书店车棚底下。

    他拉开副驾驶车把，探进半个身子道，“我想起来我自行车还放在店门口……”

    “哦，那没事，我今天住店里，一会我回去给你放到店里边，丢不了，没事儿。”陈予砜给车拉了手刹道。

    “那行……”话还没说完，李文扶着车门的手滑了一下，上半身直接扑倒在副驾座椅上。

    “嘿～，酒量不好，以后就少喝点酒，”陈予砜倾过身子，轻轻就着李文的肩膀，帮忙把他拉了起来。

    李文本来脸就发热，被陈予砜开玩笑地这么一说，耳朵顿时也红了起来。

    “我没事，刚手滑了一下。”

    “好，好，好，手滑了，”陈予砜没再拆穿。

    “那我先进去了，砜哥你回店路上注意安全。”李文给关上了车门，原地轻蹦提了一下裤子。

    “好的，那明天见。”

    等陈予砜发动车走远看不见，李文才进了院子，锁了大门。

    车里暖风开到中度，虽然刚才开车门换进来新的空气，但若仔细闻的话，还是能闻到淡淡地酒味，裹着暖风，在车里环绕悬浮。

    昨晚陈予砜睡眠质量很好，以至于早上八点他就开了店门，心情很好，在垃圾车过来的时候，又把店里的垃圾扔了。

    胡古过来的时候，提了三份潮汕生滚靓粥。

    两份皮蛋瘦rou粥，一份蘑菇粥。

    上次听陈予砜讲在潮汕生滚靓粥店碰到李文的事，就顺带记下了李文的口味。

    胡古前脚刚进门，后脚李文就“蹬”“蹬”“蹬”跑了进来。

    “后边有人追你吗？怎么跑着过来。”胡古把三份粥放在一楼小内间的桌子上，见李文脸红红的问道。

    “今天没骑自行车，就一路跑过来的，早上一下睡的没听见闹钟响。”李文照了照镜子，洗了手。

    “口渴不渴，喝酒一般比较渴，”陈予砜倒了三杯水，“昨晚忘记告诉你了。”

    “我昨晚醒来过两次，一次是渴醒来的。”李文拿起一杯水，喝了两口，“就起来喝了点水，睡下，结果又起来一次，去了趟洗手间。”

    “第一次喝酒都这样。等喝的多了，你就会发现，”胡古坐下拆开自己的那份蘑菇粥，“喝酒起夜是常事，我上次和砜哥去喝酒，喝太多了，结果半夜睡着难受，起来就去卫生间……”

    “吃饭呢，你还是别继续说下去了，”陈予砜舀了一勺粥。

    “嘿嘿，不说了，吃饭，吃饭。”胡古给李文找了一把椅子。“小文，坐下来喝粥。”

    和胡古，陈予砜相处的这段时间，让李文收获了很多。

    他以前除了郑奕，再没有跟别的人深交过。

    从未体验过如此轻松的相处模式，三个人聊着天一起喝着粥。

    这是李则清打他的时候，他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人生的第一份兼职，是有点轻松。

    下午六点半的时候，李文跟陈予砜和胡古打了一声招呼，就骑着自行车去上晚自习。

    在车棚停自行车的时候，碰到了正打扫卫生区的薛娅，说是打扫，其实薛娅就是和同学过来走个形式。

    她不打扫，也没人会说，班里同学都可劲把着她的好呢。

    瞅见李文停车，薛娅叫了一声名字，见李文转过头看她，又道“哎，李文，你别一天这么高冷，我跟你打招呼，你也回我一句呗。”

    “晚自习好，”李文说了一句话。

    “好吧，上句话就当我没说。”薛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起回教室吧，”说完对着还在扫树叶的同学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李文回教室。

    晚自习快上的这段时间教室最热闹，活跃一点的，基本会在教室追着玩，跑在课桌道上不小心就会把谁的书本碰到地上，说句不好意思，给人家捡起来继续追着跑。

    李文不太理解在教室追着跑有什么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去cao场跑，不仅圈大还人少。

    又是一个只顾着跑没看人的男同学，和刚从教室后门进来的李文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对方立马给李文道歉，等抬头再看李文的时候，顺带看到了身边一起进来的薛娅。

    “咦－”这男同学眼睛闪了闪。

    这一声“咦”声音不大不小，却有语调。

    立马引起班里同学的目光，李文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耳朵微微泛红。

    他快步走到位置坐了下来，埋头从书包里掏书。

    薛娅倒是很自然，她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的，班里有几个和薛娅关系好的同学，八卦问是不是和李文好着呢。

    那些人说的话，李文都听到的，他虽然觉着她们说的都是不存在的，但也没有站起来反驳的勇气。

    有时候用力的反驳，还会产生负作用。

    郑奕抱着篮球进来的时候，已经打了晚自习预备铃，他放下篮球，用胳膊肘碰了碰李文，头偏了偏。

    李文秒懂，站起来陪郑奕去了洗手间。

    学校给洗手间也安装了暖气片，但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却是很冰。

    洗完手，郑奕的手已经变成了红色。

    洗手间里边有隔间，靠窗子那个门关着，那个厕所是坏的，门关着说明里边有人偷偷抽烟。

    郑奕也有点手痒痒，他想来一根。

    “还剩三分钟就上晚自习了，下晚自习再抽吧。”李文道。

    郑奕虽然想来一根，但预备铃打响，就是学校领导巡逻的时间段，这种时候最容易被抓包。

    不知道谁告的密，说厕所有人躲着抽烟，所以预备铃打响，检查厕所也是学校领导的一项流程。

    晚自习不能讲话，但老师容许同桌之间小声讨论题。李文前桌两个女生头歪在一块不知再偷悄悄看着什么，两人边说边还互相轻捶胳膊。

    李文看了一眼坐在讲台上埋头写教案的班主任，发现班主任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只好低下头继续算数学题。

    憋了一晚自习，回家的路上郑奕终于如愿以偿来了一根，完事他又掏出口香糖嚼了一块。

    郑奕在家除了他爸，就没有再怕的人，他爸要是发现他抽烟，估计会打他，下狠心的那种打。

    “文子，书店兼职怎么样，”郑奕跟骑自行车的李文道。

    “老板人挺好的。”李文回道。

    “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跟你我不会客气的。”李文使劲蹬了几圈，车子呈直线跑。

    这学期快要接近尾声了，老师已经让学生全面进入复习模式。

    何其芳终于在期末考试前一周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她这次出门的时间有点久。

    李文想着何其芳最起码应该在过年才能回来，没想到腊月初就回来了。

    房子被何其芳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隔壁青年邻居也收到了何其芳打好的毛衣。

    下午的时候，给李文家拿过来一箱橙子，何其芳跟着客气了几句，才收下。

    从箱子拿出一个橙子，李文剥开尝了一块，还挺甜，应该是砂糖橙。

    不知怎么，李文吃橙子的时候，脑海中想到的是陈予砜。

    上次那个橙子陈予砜不知道吃了没，还是送人了。

    “妈，我出去一趟。”李文跟何其芳打了一声招呼，就找了一个袋子，给里边装了五六个橙子。

    他打算再去一趟书店，今天是周六，五点多他从书店回来。

    明天周末，何其芳让他陪着出去买一些日用品，所以明天他跟陈予砜请了一天假。

    已经八点多了，李文也没骑自行车，直接提着橙子一路跑到书店。

    到店门口的时候，陈予砜已经在拉卷帘门。

    看见李文手里提着橙子跑过来，已经拉下来的卷帘门又弹了上去。

    李文又帮着陈予砜把卷帘门拉下来，直到压住锁了门，才放开。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跑过来了，大冷天的，冷不冷呀。”陈予砜按了一下车钥匙，“快上车，冷死了。”

    两人裹着一身冷气坐上了车，陈予砜发动了车，又打开暖风。

    李文把手提袋放在腿上，冷的搓了搓手。

    “怎么手套都不戴，天这么冷。”陈予砜见李文手冻红了道。

    “走的着急，怕过来迟了，店门就关了，”李文又搓了搓手，“邻居送的砂糖橙，我尝了一个，还挺甜，上次听你说喜欢吃橙子，就挑了几个给你送过来。”

    “好在跑得快，赶上了，再来迟一步，你可就关门走了。”李文把装橙子的手提袋递给了陈予砜。

    陈予砜一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接过李文递过来的手提袋，掏出来一个橙子，长得很圆润。

    “谢谢啊，”陈予砜道。

    大冷天的，李文专门跑过来给他送橙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陈予砜除了谢谢，一时不知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