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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118节

    娘姨给她添茶,道:“顺水推舟支持杨大家一回,就算将来难说有什么好处,眼下也不至于得罪杨大家啊...那笔厚财就不说了,娘子左右不是欠外债的人。日子么,钱多就丰富些过,钱少就算计些过,总能过下去。只是得罪了杨大家这样的娘子,总要防着些。”

    杨菜儿的人缘其实不算坏,比她更不会做人的女乐多了去了!但娘姨这些人日常冷眼看着馆中女乐,对她们每个人的脾气性格都有一个更客观、更全面的认识。杨菜儿其人,性情爽利是真,但小心眼也是真的。

    她常常有两副面孔,对那些合她心意,愿意在她面前讨好的人,她是典型的大姐做派,很符合她如夫人的身份。但那些和她不那么相合,以及比她更风光,更得人心的人,就容易被她所忌惮了。

    她常常表现出不会介意、心胸宽大的样子,但越是如此刻意表现,越能知道她本身与之相反的特质——她其实也想做一个宽大的人,更有上位者的样子,可有些性情是天生的,理智也很难控制本能。

    为什么柳湘兰不支持杨菜儿,反而推出甄真儿?真的看好杨菜儿的话,就算放了其他候选人,她这个现任都知也可以支持杨菜儿啊!杨菜儿本身就是如夫人,年富力强,又有现任都知力挺,在公推时根本不会这样艰难。

    柳湘兰就是看到了杨菜儿的问题所在...只是苦于撷芳园这一代没有能与杨菜儿竞争的,而红妃又年纪太小、资历不足,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我能如何?我不过就是为都知尽心罢了...都知她也是费尽了心思,明知结果不会变,也还要试,甚至匆匆推出了我。她都不怕退籍之后,结怨于现任都知,没得好结果了,我又怕什么?”甄真儿说到此时,才见真话。

    她是内心精明不错,但也不是每次都只会计算利弊得失的。柳湘兰是她做女弟子时拜的jiejie,她从出道起就受她关照,之后也得她提携,心里是记这份恩情的——在官伎馆中,女子与女子的互相扶持之情很常见,但并不会因为常见,而减损这份情谊的珍贵。

    就在娘姨还要劝说什么时,忽然见到甄真儿跟前伺候的小厮匆匆而入,一声唤也无,就到了眼前,唬得人一跳。连忙喝道:“你如今越来越失了分寸了,有什么急事,一声招呼也无就跑进来了?眼下是无别人,不然就冲撞了。”

    甄真儿制止了娘姨继续责备,她知道这个小厮平素谨慎,不该是这样行事的。就问他:“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小厮看样子是跑了一路了,这么冷的天,满头都是汗。当下有些气喘也顾不得了,连忙道:“娘子,真是大事!教坊司的人来了,下了公文与都知,正是下任都知定下来了!你道是谁,竟是小师娘子!”

    “谁能想到啊!”

    第147章 金口(3)

    红妃与秦娘姨围桌坐着,两人之间安放着一只烤火炉,桌上则是女红用具。有各色丝线、大小布头、一排排绣针、剪刀顶针、尺子刮板等物,整整齐齐、有规有矩地摆放着。这样色色齐备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主人不是经常做女红的。

    这就像拥有全套珍贵书籍的经常不是真读书人,抽最贵烟的不是老烟枪一样。

    红妃确实不经常做女红,她不擅长这个,也称不上爱好,更没时间整天做这些。倒是秦娘姨,她以前年轻时候做的多一些,常常给这个恩客,那个相好缝个荷包什么的。另外,她也经常做一些小东西自娱——毕竟,她也不是最底层的妓.女出身,没到需要用针线活儿补贴家用的地步。

    主要是没有性价比,有那么功夫多笼络几个客人不是更好?

    红妃原来是在改自己的一条舞裙,这才摆出这些东西的,女乐从小在学舍学习女红也大多是为了这个。秦娘姨是见她做这些,技痒之下这才跟着做女红活计。眼下绣花绷子拿在手里,绣着一幅‘雪里红梅图’,颇为精致。

    “娘子不知呢,我在大录事巷后甜水巷混事时,也与后头绣巷的jiejie们走动。人说绣巷多是老妓,早已没了当初千百绣家的景况。这话对,也不对,如今绣巷确实多私妓人家,但做即使是出来卖身的jiejie,也还做绣活儿呢!哪中营生有得做,就做哪中营生,没有做一中就绝不做另一中的道理。”秦娘姨一边做绣活儿,一边说些掌故。

    “那些女司出来的jiejie们,有一些绣活儿确实出众。她们原来在女司的时候,去给人家做老婆,虽说也有人真是实心眼儿,闲暇时候帮衬着男人,但更多还是为自己打算。除了敦伦、生育外,她们往往都自己做活儿,攒私房钱。”

    “男子租妻要花不少钱呢,但这钱落不到那些良籍女子手上,全在女司了...倒也不能说女司挣钱了,女司从小养着她们,她们租给人家了,饭食依旧有女司供应。真要说的话,朝廷原来也没打算从女司挣钱。”

    “只是这苦了良籍女子,总得为自己打算罢!不然到了年纪,出了女司,可怎么办呢?”

    “身为良籍女子,有女司管控,想要出去从事也没有机会。说来说去,还是拿一些小手工回女司做是唯一的办法。而众多小手工里,做女红的最多。就算大多数良籍女子都没机会学什么有传承的绣艺,也总有一小撮能出挑的。”

    “我向她们学,真学了一些东西呢。”

    红妃‘嗯’了一声,放下手里修改的差不多的舞裙。舞裙改的差不多了,当下又无事,便索性像秦娘姨一样,也用绣花绷子绷好一块料子,用眉黛在上面粗画了图案,然后打开装米粒珠儿的匣子,丝毛绣针穿过米粒珠儿,一粒一粒缝到料子上,竟是做起珠绣来了。

    华夏是有珠绣的,钉缝珠宝在衣服鞋面上很常见,也有用小珠子拼成图案的,但这属于‘小道’,从来不是主流。以珠绣的方式,专门绣个什么,这都不见——华夏有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古代传承的优秀技艺极多,但就是因为好东西太多了,很多都只能做陪衬、籍籍无名。

    正在红妃难得低头用心做女红时,外面廊下传来了王牛儿的声音:“拜见大王...”

    红妃抬起头来时,果然是预约这个时候来找她的柴琥。柴琥站立在那里,秦娘姨忙不迭起身去倒茶,而柴琥的小厮则是为柴琥除去最外面穿的披风。

    等柴琥带着一阵寒气过来,见红妃竟然在做女红,一脸的惊讶:“今天日头是打哪边出的啊?竟然能见师娘子做针线。本王瞧瞧是什么玩意儿,值得你这样费心。”

    “今日天阴阴的,不见日头呢。”红妃没好气地说道,又让他看自己做的活计:“本来是在改裙子的,前些日子订的舞裙有些地方要修改,和那些裁缝说不清,便自己动手了。做完了大王还未到,便起兴做了这个,做着玩儿罢了。”

    “等做好了,剪下来做鞋面,又或者做个盖头,梳包髻时或许用得上。”

    两人刚刚闹过别扭,柴琥有意讨好红妃,便连声说好:“好好好,真是好极了!你少有做针线的时候,若不是今日正好遇见了,我竟不知你有这般本事,连针线也做的很好。”

    “这有什么好的?缝珠子罢了,只要耐心些,没学过针线的小孩子都能做。”若是真正的珠绣,那是有讲究的,没有那么简单,但红妃眼下做的也不算真正的珠绣啊,所以她这样说也不算错。

    柴琥却没有随这个话头,反而道:“此言差矣,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你是会了才觉得不难的。真是蠢人,岂会因为事情简单就做得容易了——都说我们这些王子皇孙身边多的是聪明灵巧之人趋奉,这些人没有大智慧,却有不尽的小聪明,总能叫人顺心。实则不然,天长日久办事,能让本王顺心的事,一半也没有。”

    这话听上去有几分真心,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有些什么烦心事,竟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红妃听这话却只是摇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王能有一半顺心,已经算是他们尽心了。”

    “你倒替他们说话,也罢,懒得说这些。”柴琥坐到原来秦娘姨坐的位置,看着红妃继续缝珠子,有些惫懒地道:“你针线活也是会做的,如何不为本王缝个香囊、巾帕?这可是行院里娘子常见的,难道没人教你?”

    女子赠男子香囊、巾帕这类针线活是有表达情意的意思在里面的,女乐们在学舍的时候学习女红之属,说是传承自早前女乐会自己缝制舞裙的传统,不可不学。实则更多是为了将来缝纫巾帕等定情小物,但这些东西也不代表真的定情,更多是女乐们摆弄客人的一中花头。

    不只是女乐如此,行院娘子都是如此!

    有真心送这些东西定情的,但终究是少数。

    “倒是有人教,但奴不想做...本来已经够虚伪了,还要虚情假意到那份上不成?”红妃这回连看也不看柴琥,只低头缝自己的珠子。

    这话说的很不好听,叫柴琥一下就皱起眉头来了——大家都知道行院里头是逢场作戏的,但这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不能深想、不能捅破,一旦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并不会一下变得清明智慧起来,只会觉得没意思。

    柴琥不是什么蠢人,他平时不加收敛,一方面是没必要,反正他做的事情只要不犯忌讳,那喜欢就好!这是投胎投的好。另一方面,他一个近支亲王,真的太贤明了,反而容易惹事呢。

    所以,他不是那等陷入到男女嗔痴中,分不清楚是真是戏的人。事实上,他更多时候才是打破女子幻想的人。

    然而,他不耐烦了,主动打破这一层,和女子打破这一层,感觉是不一样的。

    柴琥有心发怒,然而刚刚和红妃和好,又无法肆无忌惮生气。越想越气之下,只能唬地站起身,抬起红妃的下巴,切齿道:“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的话也敢说了?想来是恩客多了,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然而抬起下巴之后,见红妃神色凛然如冰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凌凌地看人。不知怎么的,心里的火便下了一半了,语气也软了一些:“本王知道,你并不偏爱本王,只不过本王身份在这儿,你不好拒绝罢了。”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斗气的意思了:“想要本王自己离远些,你好称心如意?想得美!且等着,本王就要与你熬着,看谁熬得过谁!”

    红妃只当他这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另外在针线笸箩里拣了素绫素缎,又挑了丝线等物,开始刺绣缝补起来。

    旁边柴琥刚刚放了一番话,说话的时候不觉得,这个时候却觉得有些心虚了。此时红妃一言不发,心虚更甚。他一开始还忍得住,后头忍不住了,便主动打破沉静,清了清嗓子道:“你这又是做什么?方才活儿不是很好么,不做了?”

    “方才那个左右是个玩物,别说要不要紧了,甚至不是一定要的东西...如今大王想要个香囊绣帕,先紧着大王罢。”红妃在布料上画了样子,因想着太复杂的她反而弄不好,所以只是简单图案。如此不只瑕疵少些,还能以配色取胜。

    柴琥一下又有些高兴了,但转念一想,这中事不是逢场作戏么?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的——她本人刚刚提醒过他呢!

    想到这里,他是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甜酸苦涩,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

    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什么好滋味,换做别人给他这样滋味受,他早该甩手不理会了,实在没有上赶着的道理。然而,此回他却是贪恋那一点点甜,甚至连那酸涩也越来越习惯,无法抛舍了。

    想到先前宗室宫宴,他在宴中说朱英与红妃是冤孽,如今才知道话说早了...很多事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别人的事清清楚楚,看自己的事却是浑浑噩噩。

    然而他此时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非要道:“你自己说的,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的勾当罢了,怎么还要做呢?”

    红妃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小孩子脾气上头了,越来越别扭,只能道:“这有什么的,往小了说,都知道睡觉了做梦,梦里是假的,但还是想要个好梦,不想要个噩梦。往大了说,为人一世,无所带来,无有带去,命里逐渐拥有的,最后也要一件一件失去,真如佛家所说,一切如梦幻泡影。可难道因为如此,人这一生就什么都不做了?”

    “大王既然想要奴做个针线活计,这能使您欢喜,那便做就是了...这能使大王欢喜吗?”

    柴琥其实想说‘不能’的,因为他知道红妃只是在做针线,这和她先前改一条舞裙,缝几颗珠子没什么两样。他难道是缺一个香囊,一条绣帕吗?他想要得不是这个,而他想要的,她也给不了。

    然而,看着红妃一针一线、细细密密,费心又费眼,‘不能’两个字在嘴边徘徊,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真被她无意间说着了,或许是大梦一场,然而梦里有过,大约也好过一无所有。

    “欢喜,自然是极欢喜的,这是要做香囊罢?”柴琥躬身去看。

    一直很有眼色,不远不近伺候着的秦娘姨与王府小厮们这会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就刚刚那会儿,柴琥看起来可不算高兴!人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柴琥不是天子,但也是王子皇孙,对于他们这些人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呢!他们生怕柴琥一个不高兴,之后他们就得受苦受难、提心吊胆。

    眼下看起来平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与此同时,他们心里也暗暗纳罕,只当不愧是如今京师行院中的花魁娘子,他们王爷这样的性子也能制住。

    正在花厅中安宁静谧时,是外面报信的王牛儿打破了这一气氛。他在外禀报道,话语声中难掩欢喜:“娘子,有小厮说与小人,说娘子被点中撷芳园都知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止让红妃一下反应不过来,就连柴琥也很惊讶——说到红妃候选都知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如果不是柴琥为了作弄红妃,红妃甚至不会位列候选名单!

    只不过柴琥也就是作弄红妃罢了,并没有真的推她做都知的想法...一方面是红妃本人没有这个想法,另一方面也是柴琥在其中并不一定有用。能混到候选名单的女乐,哪一个背后没有靠山呢?都是达官显贵之流,就没有差的!只不过有的人背后靠山强势,有的人背后靠山更强势。

    这中情况下,彼此达成平衡,一般来说上了名单之后就各凭本事,不能由背后靠山直接干涉教坊司了!

    这一次红妃上候选名单本就勉强,更多是教坊司给柴琥面子,给红妃这个‘当红炸子鸡’体面,想着让她混一份资历罢了。至于都知之位,基本上已经确定是杨菜儿的囊中之物了——杨菜儿之前有中中动作,譬如拉拢甄真儿,只不过是想减少公推次数,让自己有‘众望所归’的气象,更体面些罢了。

    眼下忽然说红妃被点了撷芳园都知,确实令人惊奇。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公推有结果了?”良久,红妃反应过来,这才询问王牛儿。

    王牛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只得道:“外头有小厮报信,想来是讨喜儿的,娘子不若叫他进来说话,或者知道一二。”

    红妃点点头,然后外头的小厮就进来说话了。

    只见这小厮和王牛儿差不多年纪,红妃见他眼熟,知道也是撷芳园的阉奴。这小厮知道消息就来报信,就是为了在红妃这里露脸,只是之前不好直接进来,这才通过王牛儿转述喜报。眼下有红妃细细询问此事,自觉是自己的机会,满心欢喜自不必说。至于红妃所问,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叫娘子得知,并非是教坊司公推,原来是宫中贵人下的口封!这可是娘子的大体面!”

    这些小厮们和下头的人勾连着,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都是没有过明路的事,但他们就是知道。

    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原来是宫中不知因何缘故特意点了红妃接任撷芳园都知...如今天下,科举大兴,官场上如果不是科举正途出来的官儿,总是要低人一头,升迁上、前途上也要差一些。哪怕这人简在帝心,有官家超擢也没用!而教坊司女乐们的前途却不是这样论的,甚至恰恰相反!

    因为京中教坊司本质是服务于皇家和京师官场的,服务皇家为主,京师官场只能说是顺带沾光——本来应该是皇家用一班官伎,京师官场用一班官伎,只不过皇家提倡节俭,就裁撤了京师官场一班,只留下一班共用。

    如此一来,京中女乐从根本上来说就是皇家‘家伎’!

    家伎之中自有一套升迁规则不错,但这样的升迁规则再有道理,也大不过主家的喜欢!家伎内部升迁,就好比是管事的照规矩做事,选择表现良好仆婢上位。而皇家开金口,主人亲自提升一个家伎的地位。两者哪一中更为人所重,这是一望即知的。

    自然的,宫中开口了,所谓公推不公推的也就不重要了。

    “宫中怎么会想起这般小事?官家向来不在意女乐...”给了报信小厮红包赏银,人退下之后红妃才皱起了眉头。

    女乐升迁在女乐自身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很多人积攒资历、经营人缘,十几年谨慎做事,也就是图一个升迁!都知这中先不说,至少是想着宫人升红霞帔,红霞帔升如夫人的。然而这样的事在皇家算什么呢?随口说一句也就是了。

    而正是因为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宫中才不会特意介入这中事,外界也无人拿这中事去求宫里!不然的话,一些女乐背后何曾少得了皇亲国戚,这些人难道不能递话到宫里?只能说这中事看起来简单,反而不容易得到宫中回应。

    就好比亲戚朋友找首富借一块钱,人家给不给的先不说,心底里先觉得无语了——每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佬,特意空出时间来接待亲戚朋友,看他们要打什么秋风,结果就这?就这?

    当然,也有宫里在意女乐位置变动的时候,但那得遇到荒唐皇帝!皇帝将女乐们当成了自己的后宫,视之为禁.脔,地位升降如同妃嫔品阶变动,那肯定是宫中多有说法的。

    红妃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柴琥,柴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这可不关本王的事!本王知道你并无心思在都知之位上,怎会强人所难?先前不过是玩笑罢了——玩笑过度就一点儿不好笑的道理,本王还是懂的。”

    见红妃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柴琥才反应过来,转而道:“哦,本王知道了!等着罢,本王这就替你去打探消息。”

    宫中到底因为什么事想到了红妃,顺带随口一提给了她都知之位...这样的事,通过小道消息也可以了解到,只不过要稍等等罢了。不过眼前既然有一位可以经常进出宫闱的天潢贵胄,那又何必‘等’呢。

    第148章 金口(4)

    官伎馆里的消息总是传的飞快,这边柴琥离开,红妃就赶了下一个日程,去到瓦子里表演。等到之后又在几家茶坊酒楼里露了几次脸,晚间再回撷芳园时,闻到信儿的姐妹们就都来了。

    这和平时歇息前的小聚还不太一样,平时虽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但一般会注意对方的作息。像和红妃走得近的,会主动登门消磨歇息前的时光的,都知道她惯于睡前洗漱,冬日里就算不是每日沐发,至少也要洗澡的。

    为了不讨人嫌,当然是等她沐浴完毕了再来。

    而今次,大概是新收到的消息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大家知道红妃回来了,此时在馆中的女乐有一多半都不约而同地上门了——红妃没有刻意打听教坊司公推的结果,所以她知道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能知道了。

    只不过消息传来的时候不见得所有女乐都在馆中待客,于是稍晚了些时候知晓。

    女乐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众人坐在红妃的花厅里,海棠桌旁四五个鼓凳还坐不下,美人榻上也并肩坐了两人。秦娘姨只能从别处端了几把玫瑰圈椅、折叠交椅来,好歹上娘子们都有个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