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页
陆愔儿道:“没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整天都窝在府里,不学无术地赏花钓鱼,或看些闲书。如果他这种人都能跟五王争抢皇位,那你也实在太小瞧五王了。” 香扇也觉得她说的话很对,可丞相对奕王防备得厉害,她只能听命办事。 “那也要仔细,”她说:“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韬光养晦,背地里使些阴诡手段。夺嫡一事,五王在明处,他在暗处,不可不防。” “奕王已经残了腿,怎么可能参与进夺嫡里去?” “他只是残了腿,又不是断了腿,”香扇翻个白眼:“谁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远远看见瑶草过来,香扇及时闭嘴,笑着去帮陆愔儿倒茶。 瑶草手里托着几件质地轻软的衣裳,过来拿给陆愔儿过目,说道:“王爷让人送来的,王妃明日去郦清池泡汤可以穿。” 陆愔儿低低“嗯”了声:“搁那吧。” 瑶草把衣裳放在榻上,过来服侍陆愔儿卸了钗环,说道:“时候已不早了,王妃沐浴后就早早歇着吧。”又命令香扇:“去帮王妃准备浴汤。” 香扇满心烦闷,可不得不应了声,出去指挥下人备水。 次日陆愔儿醒得很早,打着哈欠熬好了药汤。想着待会儿就要见到邹临祈,忙去换了身衣裳,又坐在镜子前细细地上妆。 怀微进来,见向来于脂粉一事不甚上心的王妃竟然主动涂起胭脂来了,笑着打趣道:“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妃如此细心装扮,是要给谁看?” 陆愔儿道:“好不容易能出去一趟,自然是要好好收拾的。你快来看看,我化得还好?” 怀微笑道:“王妃天生丽质,再略一装扮下,更是像天上的仙子了,保证王爷看了能挪不开眼的。” 嫁进王府这么久,就没见邹临祈有挪不开眼过。陆愔儿暗暗腹诽,抬头去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小小的鹅蛋脸,眼睛是很圆的杏眼,鼻子小巧精致,鼻梁挺拔,双唇不点而朱。 从小就常有人夸她长得漂亮,就是比起真正的丞相千金刘绾溪也不遑多让,可为什么邹临祈就是不喜欢? 如果他能喜欢她,但凡只有那么一点儿,她都会好高兴。 怀微继续帮她上妆,往她脸上扑了层淡淡的胭脂。她肌肤本就细腻,白里透红,上了胭脂后更显娇嫩。 香扇从外面进来,一眼看见镜子里陆愔儿的样子,顿时更窝火了,过来把怀微挤到一边去,带着气道:“待会儿我陪王妃过去。院子里还有些衣裳没洗,那几个奴才惯会偷懒耍滑,你快去看着。” 怀微常觉得香扇这人气势太盛,不像是王妃的奴才,倒像是王妃的主子,整日里摆着张颐指气使的脸。可她不敢说什么,搁下胭脂对陆愔儿道:“奴婢告退。” 陆愔儿目送她出去,对香扇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香扇拿起梳子,帮她去梳直坠腰间的一头细密长发,撇了撇嘴道:“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让他们抓到把柄,你就不用cao心了。” 梳发时用的手劲有些大,若不是陆愔儿的头发一向养得好,恐怕就要被梳子缠住,活活揪下来几根不可。 陆愔儿还要从她手里拿到每个月的解药,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握了握拳。 到了王府后门,有奴才帮她早早掀开车帘。 她踩着凳子,提起裙角上了马车。 邹临祈正在里面等她,恍一抬头看见她,略略愣了片刻。 她今日精心上了妆,不同于往日总是素面朝天的样子,从清秀里出脱出一种不经意的魅惑,勾得他喉间发痒。 他口渴般空咽了下,凌厉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视线很快收回,不去看她,假做无事地去理自己袖子。 陆愔儿看他这副淡定到甚至有些不屑的样子,想自己果然是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不知道将来他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愔儿有些闷闷的,靠着车壁颓丧地低着头,手指一下下抠着袖口上淡雅的花纹。 邹临祈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不想去?” 她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他问的是去温泉的事。生怕他反悔,忙道:“没有,很想去。” “那怎么苦着脸,”他说:“倒好像我欠了你八百两银子。” 听了他的话,陆愔儿举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好像是要把脸上的坏情绪都拍走一样。抬起头,脸上绽出个笑:“没有苦着脸。可能是我天生苦相吧,让王爷误会了。” 邹临祈:“……” 她分明长了张灵动甜美的脸,一笑起来整个人更甜,像在人心里泼了碗糖浆,却要贬损自己是“天生苦相”。 邹临祈怀疑她是故意这么说,冷笑了声道:“王妃这是想让本王夸你?” 陆愔儿的笑容松散下来:“夸什么?” “夸你——”他故意拉长尾音,朝她凑近了些,溢到喉间的话陡然转了个弯,换成了另外一句完全相反的话:“有自知之明。” 明明没说什么,陆愔儿却觉得自己被骂了。 她只是玩笑一句说自己长了副苦相,没想到这男人竟顺着说:她的话很对。 嫌弃她长得不好看就算了,现在还说她长得苦? 陆愔儿气得不行,偏又不能发作,暗暗憋在心里。忍着忍着,倒把眼眶憋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