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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微道:“孺人这么关心王妃喝的茶水是做什么?难道岐山雪雾有何不妥?” 夏凝心生怕被她察觉其中关窍,忙道:“什么不妥,我不过随口问上一句罢了。” “夏孺人若没有旁的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王妃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丫鬟,”夏凝心慢吞吞道:“怀微,我提醒你一下。不要觉得王妃救了你,你就要死心塌地替她卖命。她不过就是想拉拢人心而已,你以为她是真的对你好?” 怀微不为所动:“夏孺人说笑了,奴婢不过是想好好办差,谋碗饭吃罢了。王妃肯收留奴婢,便是奴婢的主子。旁的奴婢一概不知,也不去想。” 夏凝心见她油盐不进,只好作罢,冷着脸让她下去了。 没过几日,怀微在乡下的父亲进京来看她,顺带想找找销路,把家里快要放烂了的山楂卖出去。 怀微的父亲本是要住客栈,陆愔儿听说后派人把他接进了府,在后院收拾了间屋子给他小住,拿出五十两银子从他们手里买了一部分山楂,另想办法联系了自己认识的几位药堂掌柜,让他们也收了些进去。 她不太喜欢吃山楂,觉得太酸。分出一些裹了麦芽糖浆串成冰糖葫芦,分给手底下那些丫鬟小厮吃。另一部分晒干了留做药材,封存在坛子里。 到了晚上还剩了几个冰糖葫芦,她拿去想交给怀微。 怀微正在屋里跟父亲说话,问父亲今年冬天的咳疾可好了些。 老人家慈爱地摸着怀微的头发,说道:“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明年也该十九了,早到了出嫁的年纪。你不能一辈子在人家府里当奴才,总要跟钱渔早些出去才是。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尽可以给你们赎身了。” 怀微撒娇似的趴在他膝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好好的说着话,提钱渔做什么。” 老人家笑了笑:“还瞒着我呢?我看钱渔那小子确实不错,长得端正,待你也好,我是很满意的。把你交给他,我心里真是一万个放心。” 陆愔儿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没有敲门打搅他们,转身回去了。 她想起陆炳还在世的时候,她跟娘亲的生活其实是很好的。家里虽然比不上那些官宦富贾,可是从来没有短过衣食。 陆炳是他们家乡那里的夫子,办了间小小的学堂,几年经营下来也收了不少学生。他对乡亲们言明,学堂里不仅收男学生,也收女学生,女孩同样需要读书长学问。可几番口舌下来,并没有一户人家肯听他的。 陆愔儿很小就在学堂里听学,成了那里唯一的女学生。她穿儒生衣,戴儒生帽,粉粉嫩嫩的一个女孩子,穿着那身周正严肃的衣裳,倒是更显古灵精怪起来,在课堂里十分扎眼。 陆炳待蒋笙很好,说话时总是温言细语,从来也没有发过一次脾气。在街上看见有好看的衣裳和珠花,总要给蒋笙买回去。蒋笙假装生气,骂他乱花钱。他就说自己以后会挣更多钱,让她穿更漂亮的衣裳,戴更漂亮的首饰。 小小的陆愔儿一边咬着麦芽糖,一边不满地拽着父亲的袖子:“爹爹,你怎么不给愔儿买身衣裳回来,愔儿要生气啦!” 陆炳噗嗤笑了,弯腰把她高高抱了起来:“是爹爹忘了,爹爹该打。爹爹现在就带你去买新衣裳,好不好?” 陆愔儿咬着糖,很开心很开心地笑了。 她想,她的父亲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啊。 可是那样好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他没有了呼吸,没有心跳,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能跟她说话,再也不能给蒋笙买好看的珠花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底下,尸体早化成了一堆白骨。 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81章 “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陆愔儿把糖葫芦放回盘子里, 手摸上自己的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眼泪。 她劝解蒋笙的时候,跟她说人要向前看, 不要去想以前的事。可其实她自己都办不到,她也忍不住会回忆。 她让人取了坛酒来, 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很快喝得醉了, 脑子里开始发晕, 神思不再那么清楚。 她以为借着酒精,她能短暂地从情绪里抽离出去,却发现越醉越难过起来, 根本浇不了愁。 邹临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见她喝得烂醉,把酒杯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他本要教训她两句,可是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情绪瞬时变得柔和。 “哭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声气温柔:“怎么了?” 她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桌面。一些话平时清醒的时候不敢说,现在倒是借着酒醉说了出来。 “我想我父亲了。” 她整个人都很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样子却可怜。 他心里重重一揪。 虽然刘笃是他的仇人,可是现在, 他发现自己轻易就放下了对他的憎恶,耐着性子去哄她:“既是如此, 明日我陪你去丞相府。” 她更难过了, 摇了摇头:“我不去。” “为何?” 她猛然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说错话了。在这个说错一个字就要惹来杀身之祸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给她倾诉。 “反正就是不去。”她咕哝着。 他叹气, 见她手上像是蹭了糖浆,拿了帕子来给她擦干净了:“那就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