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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 容在下再看一遍。” “这么说来,韩大人是已经写完了。既如此,可否先让本王一阅?” 可, 怎能不可。韩大人心里苦,却也不敢有二话,当即就将奏疏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上呈晋王,再忐忑不安地退去一边。 高庭衍开始细细看了起来。 他看得认真,韩老爷等得揪心,而花架子后面的秦山芙和韩昼也跟着气都不敢喘,实在憋屈得紧。 尤其是韩昼,方才太过着急,这花架子能遮挡人的地方就那么些,以至于他们两人到现在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花架子旁边还有一根柱子,这其间刚好能躲个人,只是这空间实在逼仄得紧,他几乎僵靠在柱子上,双手老老实实背在身后,生怕轻薄了与自己咫尺相依的女子。 而她的注意力都在外面,正聚精会神透过花草缝隙,紧张地盯着屏风另一侧,稍稍一动,瘦削的肩膀就蹭过他的胸口,一阵激麻的痒意直窜心头,他不由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手心。 她紧张的是晋王,而他却因她意乱,连呼吸都乱了方寸。 晋王看奏折时,屋内针落可闻。除了他和窦近台,屋内谁都难熬。 又过了一阵,他合起奏折轻笑一声:“韩大人这提议甚好,本王此次回京就上呈圣上。” 韩老爷一听这是过关了,瞬间眉开眼笑:“在下愧不敢当,多谢晋王殿下抬举。” 高庭衍嗯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只是方才本王在隔壁,听见韩大人这处隐约有人声传来。不知这屋内,是否只有韩大人一人?” “这……” 没高兴太久的韩老爷,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晋王的耳朵怎的这么灵! 韩老爷又焦灼起来。 要是说谎吧,虽不至于到欺君的份上,但对方好歹也是尊贵的王爷,就这样睁眼说瞎话也不合适。 但要照实说那位秦娘子在这,万一被发现这奏疏上的提案全是她的主意,这场面岂不是更难看? 韩老爷掂量再三,准备实话说一半:“殿下恕罪,其实……犬子也在。但因今日被我训斥得狠了,打落了发冠,此时仪容不整,怕冒犯了殿下,就躲去一边了。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话……” 高庭衍摆摆手:“罢了。游远最重仪容,本王就不给他难堪了。” 他拿起奏折起身,想起什么,又道:“若要赔罪,就让游远将他那幅《千峦飞鸟图》赠与我,本王便恕了他的不敬之罪。” 韩老爷哪知道这个图那个图的,一听这茬要揭过,连忙满口应下,恭送晋王和窦近台出门。 高庭衍行至门口,忽然余光瞥见什么东西,脚步一顿,侧目向屏风一端望去。 方才未能注意到,从这个角度望去,竟见屏风底部露出一角女子藕荷色的裙裾,再往上,视线便被喧嚷的洛阳牡丹素锦屏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了。 高庭衍心中冷笑。果然如他所料。 如果不是她帮忙,韩家这个糊涂虫怎么写得出思路如此清晰的折子来。 只是此事倒也没有戳穿的必要。 他面无异色地上了车,在车内又仔细读了一遍奏疏,然后对窦近台吩咐道:“着人去查一下那位女讼师的底细。” * 这厢送走晋王,秦山芙和韩昼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韩老爷跟着一路送人去楼下,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而两人谁也没敢乱动。 “应该走了吧?”秦山芙不确定地自言自语,扒开繁茂的花叶从缝隙里往外望去。 韩昼仍按不住面红心跳,声音紧绷,含混地嗯了一声。 秦山芙听他声音不对,莫名地扭头看他,竟见他脑门一层细汗,撞上她的视线又连忙移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韩公子,你怕晋王殿下?” “啊……嗯。那什么,秦姑娘,我、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秦山芙这才发现他高大的身体几乎嵌进了房柱和花架之间的缝里,姿势很是别扭,活像是逼到死胡同里的小媳妇,于是连忙退后让出道让他出来。 出来后的韩昼别过头长长呼吸几口气,裹挟在他身旁的一团热气倏而散去,他感到轻松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抹怅然若失。 秦山芙倒没那么多缱绻黏连的小心思,只觉化险为夷,整个人神清气爽地舒着筋骨,还有心情跟他聊两句闲话。 “对了,晋王方才提到的《千峦飞鸟图》,是韩公子你的画作吧?” “正是。” 秦山芙有些好奇:“这幅画有什么来历?连晋王都讨要了。” 韩昼矜持地笑了下,“没什么,这原是我来年开春给祖父备下的生辰贺礼,画作完成后曾邀一些同道中人品评,入了其中一位的眼,对方愿花重金求购却被我谢绝。只是不想非但没得罪人,反而被传得神乎其神,这才被同为爱画之人的晋王殿下所知悉。” “那晋王开金口讨要,韩公子还不双手奉上?” 韩昼蹙眉苦恼一阵,却执拗地摇摇头:“本就是我祖父的生辰礼,既是一片孝心,怎能为了取悦贵人而拱手相送?如晋王看得上,我再给他作一幅别的就是了,但这副《千峦飞鸟图》……”他又摇了摇头。 秦山芙不由勾起唇笑了,心想这韩昼这人,竟不是那趋炎附势的,甚至连个顺手人情都懒得卖。 --